20090710/维汉问题日益恶化:新疆七五事件没有任何赢家

-维汉问题日益恶化:新疆七五事件没有任何赢家
-新疆乌鲁木齐暴乱:真相是受害者
-新疆历史沧桑:历朝统治者权力、民族、宗教大洗牌
-百馀汉人被杀 西方媒体涉误导读者
-美国踏进中国经营的穆斯林地盘?
-从新疆骚乱看中国的民族关系
-“优惠并不意味着给予少数民族权利”
-动车组上认识的新疆朋友


维汉问题日益恶化:新疆七五事件没有任何赢家

亚洲周刊笔锋文章/七五事件显示,当今新疆的汉维问题日益恶化,维吾尔族发展出了新的群众运动模式,中国需要有更进步、更符合人权标准的民族政策。无论对北京或新疆自治政府,这都是重要的一课。

新疆乌鲁木齐的“七五事件”,乃是中共建政迄今,汉维之间最严重的种族暴力冲突事件。尽管这场暴乱本身在中国当局全力维安之下,可能会很快落幕;但这起种族冲突的后遗症必将持续发酵。中国各种族的多元和谐发展,已注定将成为未来最严峻的考验。

“七五事件”乃是一起极为不幸的事件,对于这种生命财产都造成严重损失的惨剧,任何单方面的指责,以及根据好恶偏见而将问题简化,都不是应有的态度。这起事件没有任何赢家,表面看,乃是广东韶关市旭日玩具厂汉维工人群殴流血事件的延伸,但若加以深究,近年来中国边疆地区种族对立情况趋于严重。

若干少数民族受到外在因素的影响而对现状的不满情绪快速升高。当一个国家的种族关系已被高度动员,高度不满与对立,它就成了遍地星星之火,找到一个题目,随时都可燎原。旭日玩具厂事件只是个星火,那长期已存在并被强化到已趋饱和的汉维关系恶化,毋宁才是更重要的根本。

对于这次“七五事件”,新疆自治区及北京当局在事发后开放外国媒体采访,乃是正确的态度。根据现场采访,这次暴乱确为一些维族恐怖分子主动用刀具攻击,杀害街上无辜的汉人老百姓,造成约一百五十多名汉人平民死亡。但在这宗冷血恐怖攻击之后,使人懊恼的是,若干外国媒体,或因长期的偏见,或因有其他原因,对这些基本事实皆刻意扭曲,并附会为另一次“六四”云云。

反倒是新疆及北京当局为免这种汉人被杀的新闻散播,引发各地汉人社会的报复反扑,对中国本地的媒体倒是做了较大的管制。若干国际媒体与人士对中国的种族问题,长期以来即存在着故意的盲点,一出问题必是汉人压迫,任何情况若不符合他们的期待,就故意视而不见。这种奇怪的、唯恐中国不乱的心态,由“七五事件”的许多扭曲,已值得外国媒体秉持良知去深自反省了。

而我们指责外国媒体,并不等于是在为中国日益严重的种族问题辩护。中国乃是个多种族国家,衡诸人类的普遍历史,我们已知道许多国情复杂、边疆地区涉及列强交锋,其种族问题就会更加难解,甚至变成不可解。近年来的汉藏问题、汉维问题即是典型。

就以新疆的汉维问题为例,这已是个纠缠超过千年的老问题。进入二十世纪后,在一九三零年代苏联为了瓦解中国西北边界,曾策动成立“东突厥斯坦共和国”,但后来苏联在策略上改为争取亲苏的军阀盛世才,遂放弃对“东突”的支持。但后来盛世才倒戈向蒋介石输诚,于是苏联又再度支持“东突”。由这样的往事,已可看出边疆地区的种族问题经常难脱被强权干预的本质。

新疆的汉维问题,其实从来就和中亚的“权力大竞逐”无法分开。近年来新疆的“东突”问题,或简称为“疆独”问题,其实与一九九零年代苏联瓦解后的中亚变局息息相关,它最先于一九九三年后相继成立军事性的组织“东突厥斯坦伊斯兰运动”、“东突厥斯坦解放组织”等,后来的许多爆炸案及成立秘密训练基地等,都与这些组织有关。

但这种武装性的“东突”运动,在“九一一”后逐渐失去支持,于是从二零零四年起,遂进入所谓“疆独的藏独化”,它不再强调武装行动的部分,改而以人权、反压迫等为动员群众的题目。由于这种转变也使得大国干预有了理由,于是这种诉诸群众运动的新路线遂得以快速发展。新疆维吾尔族这种群众运动路线,乃是汉维关系日益恶化的关键。由于某些大国似乎有了干预的说辞,疆独也更加深信自己有国际支持的自信。

“七五事件”被北京当局指出有海外策动,里应外合,其实“疆独”问题调整路线后,它已成了一个一切都可以自动化运作的“气氛”;群众的不满与想像扩大,变得更容易动员和出现群众事件,而只要有群众事件就一定指控官方镇压,而国际媒体也会出现同情甚至支持的声浪。

因此,当今新疆的汉维问题日益恶化,维吾尔族也发展出了新的群众运动模式,并在这次引发“七五事件”这麽严重的不幸,无论对北京或新疆自治政府,这都是重要的一课。

中国已需要有更进步、更符合人权标准的民族政策,必须以更敏锐的方式来缓和对弱势种族的歧视,对弱势种族地区的发展也必须更尊重地方自主性的选择,而不能把汉人社会那一套照搬。西藏和新疆问题日益严重,要警惕是否出现不自觉但却是系统性的歧视,避免扮演了破坏角色。

而对种族问题的另一面,我们认为国际社会及媒体界也要有所改变,不要把自己的偏见无限上纲,变成希望中国越乱越好的奇怪心态。

新疆乌鲁木齐暴乱:真相是受害者

亚洲周刊邱立本/信息结构不透明,使国际媒体对中国官方消息不信任,无意与有意之间,就很容易以讹传讹。真相是战争的第一个受害者。尽管这次新疆的喋血事件并不是一场战争,但真相却在不少国际媒体中被有意或无意地扭曲,让事实不清不楚,也让“七五”事件成为被误读的悲剧。

一百馀名汉人在这冷血之夜被维族暴徒杀害,他们大多是街上一般的汉人老百姓,与政治无关。他们都是在街头被一群有组织、有预谋的维人暴徒的利刀、钝器,或砖头所杀,死状之惨,触目惊心。但第二天出现在某些国际媒体的标题和社论的内容,却是“第二次天安门事件”,说暴乱中有百多人遇害,让读者以为死难者都是维族人,都是被中共军警所杀害。

这也许因为中国官方在事件之初,模糊了真相,没有挑明是谁杀了谁,而只是泛泛说出现了打砸抢事件,只说有一百多人死亡。尤其在对内的新闻报道中,含糊其辞。据有关官员私下透露,这是恐怕指明维族杀了汉族,会引发全国汉人的反弹,会对身边的维族人加以报复。为了避免冤冤相报的种族仇杀,这似乎是“用心良苦”。但模糊的真相,却在某些国际媒体中被扭曲,成为了指鹿为马的假新闻。

这也是新疆悲剧中的悲剧。当国际媒体要为维族人争取权利和正义的时候,谁来为那死了的一百馀名汉人鸣冤?这也导致七月七日逾万名汉人自发地上街抗议,他们手里拿着菜刀、棍子,抗议政府不能保护他们。但这新闻在一些西方媒体中,则被标签为“暴民”(Mob)的游行。

这次中国当局对媒体的态度是内外有别,事发之初,就开放给国际媒体报道,但对国内媒体则是严加控制。不过这并没使真相大白,反而让真相蒙尘。“七五”事件的根源之一,就是周前的广东韶关的两名维族工人死亡事件,并没有在媒体上充分报道,真相和责任不明,种下了恶果。而长期以来信息结构不透明,形成国际媒体对中国官方的消息都有一种不信任感,往往有某种思维定势和刻板印象,无意与有意之间,就很容易以讹传讹,以假代真。

中国怎样在全球的舆论战场中重建公信力?“七五”事件中,当局为什麽不主动发放遇害者的姓名和背景?为什麽不让记者到每一家医院去调查死难者的情况?为什麽不让死难的汉人的家属来说话?

诚实是最佳的政策。新闻的真谛,历经风风雨雨,还是要回归真实,而不是作为统治的工具,肆意拉长、压扁。新闻的发放技巧,也许有它的策略性,但最后还是要以真实为基础。新疆危机的一环就是新闻的危机。在模糊的状态中,失去了说真话的能力,也失去了让人相信真话的能力。诚实是中国不能失去的软实力,也是中国化解新疆危机的重要能量。

新疆历史沧桑:历朝统治者权力、民族、宗教大洗牌

亚洲周刊王明远/清朝平定准噶尔叛乱之后,回、汉、哈萨克等族大量涌入新疆,维族也从南疆扩张迁徒到北疆,多民族混居杂处,充满历史的纠纷和现实利益的矛盾。

新疆历史之复杂和血腥,在于它夹杂在众多强大的帝国之间,又是各种宗教交汇之地,所以这片土地几次经历剧烈的民族、宗教大洗牌。汉人向称新疆“西域”。九世纪以前,匈奴、乌孙、铁勒、柔然、吐蕃以及汉族移民先后在此交锋。九世纪中叶,维吾尔族祖先回鹘从蒙古高原迁徒过来,先后建立了西周回鹘和喀喇汗王朝。

一一二四年契丹征服回鹘,一二零九年以后新疆又被蒙古统治。一七五九年,清军彻底打败天山北麓蒙古准噶尔部,又平定附庸于准噶尔的维吾尔族首领大小和卓的反抗。

清政府害怕准噶尔部东山再起,就对其实施种族灭绝政策,几十万人的强大游牧部落荡然无存,只留下一个徒有其名的淮格尔盆地。而之后,清政府设立伊犁将军府,建立满城,又迁徒锡伯族、达斡尔族和汉族到北疆,来防范其馀的蒙古部落,从此改变了此前是北疆蒙古族、南疆维吾尔族的格局。平定准噶尔和回部后,乾隆皇帝将这里定名“新疆”。

在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阿古柏之乱和左宗棠率湘军进疆之后,新疆的民族格局进一步复杂化:大批维吾尔族随着阿古柏的扩张迁徒到了北疆,让维族影响力突破南疆,确立了维族的全新疆的主体地位;阿古柏大量接纳逃亡的陕甘回民,从此回族成为新疆的一个主要民族;大量乌兹别克人随阿古柏进入新疆,此后也成为新疆重要民族;

清政府依靠汉人平乱,汉人的数量和影响力大增,但是,在平乱过程中,左宗棠大开杀戒,埋下了维汉不和的种子。总之,这次战争之后,现代民族格局初步形成。之后,又有大量哈萨克族为躲避沙俄迫害,从哈萨克斯坦逃亡到北疆。尤其是列宁、斯大林时代更严重,仅一九一九年前后就有十二万;到民国时已是新疆的第二大民族。

这样,新疆逐步形成了维吾尔族、汉族、蒙古族、哈萨克族、满族等共存的复杂局面。而各民族之间又充满了历史的纠纷和现实的矛盾。比如,同属伊斯兰教的维吾尔、哈萨克和回族间也有很深矛盾。因为维族认为哈萨克人是外来者,抢占了其生存空间,而一九三四年回族军阀马仲英消灭维人的“东突厥斯坦”,更埋下维族对回族的仇恨。

清末民初,虽有汉人进入新疆,大多数是屯垦军队,始终没有达到数量上的优势。到一九五三年,中共接管新疆之初,新疆共有四百三十万人口中只有二十九点九万汉族,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六,而维吾尔族占百分之七十五。之后,中央政府运用鼓励青年“支边”等多种手段,组织汉族人进入新疆。到一九六四年就迅速上升到总人数的百分之三十二点七,尤其是在北疆成为多数民族。到二零零零年,新疆汉族人口达到七百四十八万,占总人数四成。

近代,在泛突厥主义和苏联的影响下,维吾尔族多次谋求独立。二十世纪初,奥斯曼帝国派大量教师和神职人员到新疆,新疆的上层人物也把子女送到土耳其接受教育,泛突厥主义、土耳其认同感在南疆流行开来。

一九三三年十一月,南疆地方实力派和宗教领袖利用新疆政局的混乱,成立了“东突厥斯坦”,但只存在了三个月。一九四四年在苏联的直接策划下,伊犁、塔城和阿山(今阿勒泰)爆发革命,成立“东突厥斯坦”。独立时间虽然不长,但泛突厥主义和建立“东突”国家的根深蒂固影响持续至今。

中共治理新疆,铁腕人物起了重要作用。王震对新疆采取高压统治,严厉镇压“反革命”。此后,虽然王震离职,但其制度被沿袭下来。王震之后的王恩茂与维人关系修好,几出玉门关,先后主持新疆达三十年之久。自一九九一年任新疆自治区副主席起,现任新疆区委书记的王乐泉已在新疆任职十八年,是中国现任各省领导中在职时间最长的、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并且连任政治局委员,足见新疆重要性不断上升。

维族老人怀念毛泽东

新疆在整个毛泽东时代,虽然有残酷的镇压,但总体来说,维汉关系还是甚为融洽的。这不仅是因为中共巧妙地用阶级观念代替了民族观念,汉族干部和移民也主动尊重、关心维吾尔族。那时,维族民众真的感到是共产党解放了他们,汉族人真的是来帮助他们搞建设的。至今仍有很多维族老人怀念毛泽东时代。

八十年代后,维人民族主义再次抬头。先后发生了乌鲁木齐维族大学生学潮和宣扬民族主义的“三本书”事件等,不过这些都是发生在北疆大城市的维族知识分子中间,其实质跟八十年代内地的“民运”相似。以一九九零年的克孜勒苏州巴仁乡武装暴动和一九九七年伊宁事件为标志,维吾尔族的独立情绪开始向大众扩散,手段也暴力化。越演越烈,终于闹成今日之惨剧。

百馀汉人被杀 西方媒体涉误导读者

亚洲周刊 杨刚、呙中校、张洁平/新疆首府乌鲁木齐七月五日傍晚出现恐怖袭击,一些有预谋的维族暴徒以利刃、钝器或汽油弹突袭街头汉族平民,并焚烧汉族、回族等其他种族的商店、车辆,导致百馀汉人死亡,但一些西方媒体却称喋血事件是另一个“天安门事件”,暗指受害者是维族人。中国官方对内报道含糊其辞,避免全国汉族向身边维族报复,也使真相不明,外媒误读悲剧。

乌鲁木齐的交通终于恢复,武警控制了全城局势,但汉人仍心有馀悸。七月八日下午友谊医院,仍有伤者昏迷不醒。医生说事件发生后抢救不治的死者都是汉族,“伤者也大多数是汉族,也有其他民族,包括维族,不过很少”。汉人死者中有的头部几乎被砍下来,极为恐怖。

七月五日晚上八点中国内陆新疆首府乌鲁木齐爆发近几十年来最严重的骚乱,暴徒针对汉人进行打、砸、抢、烧,气氛恐怖惨烈。伤亡数字在不断上升,官方公布,截止七月六日二十二时,已造成一百五十六人死、一千零八十人伤,二百六十馀辆机动车被烧(警车十一辆),二百零九家店铺、门面及两座楼房被焚烧。

不过,也有内部消息称,死亡人数实际在三百八十人以上。现场目击者表示,死者大多数是汉族人。这场死伤惨烈的突袭,导致七日上万汉人持械走上街头,要求打击恐怖分子。对于这场以种族歧视名义进行的恐怖袭击,当局显然应对不足。当时北京官方未公布死伤者详情,更没有现场图片,只有少量视频,中国多数民众对遥远的新疆发生的事情,不甚清楚。

但经常上网的网民却在饭否、twitter上不断得到现场消息,而且发现不少国际媒体的报道竟与事实真相南辕北辙,比如错误使用石首事件的图片、在真相尚未明晰的情况下就习惯性定性为中共武力镇压造成伤亡。亚洲周刊在现场调查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当地人回忆,七月五日下午,乌鲁木齐市维吾尔族姑娘纷纷戴上了头巾。在当地的习俗中,这意味着将有重大事情发生。当晚,六点二十许,有两百多人在人民广场聚集,被劝离,这些人当中有不少维吾尔族学生。现场目击者说,当时维族游行队伍四周均有维族人控制,不与邻近汉人发生冲突。赶到现场的警力也只是封路,并未干涉游行。

后来,七十多名挑头闹事分子被公安机关带走,其他游行者被驱散。被驱散的维族人向解放南路二道桥、山西巷片区聚集,高喊口号,现场秩序混乱。在当地维族学生最集中的高校—-新疆大学,维族学生们喊着口号,在小卖部集合,然后冲上街头。在之后的骚乱中,暴徒们点燃了新疆大学门口的两辆汽车。到十九点三十分时,上千名维族人在山西巷妇幼保健医院门前聚集;四十分,在人民路、南门一带又有三百多人堵路。

打砸抢是在晚上八点十八分左右开始的,暴力犯罪分子推翻街道护栏,砸碎三辆公交汽车玻璃。八点三十分许,暴力升级,暴徒们开始在解放南路、龙泉街一带焚烧警车,殴打过路行人,约有七、八百人冲向人民广场人民解放军进军新疆纪念碑,沿广场向大小西门一带有组织游蹿,沿路打砸抢烧杀。

在北湾街狭长的巷道里,暴徒先是袭击了横过来的小车,然后将小车掀翻横挡在马路当中,堵住狭长的巷子,后面的十一辆车既来不及躲闪,也无法调头,全被烧毁,只剩下车架子。暴徒点燃了黑甲山前街一家粮油店,店主一家四口全被活活烧死;在二道弯路盲人学校附近,上百居民拿起棍棒,与已经疯狂的维族暴徒对峙,保护家园。

这是一起直接针对汉族人的暴力犯罪事件,在这里,除了维族人开的店面,馀下的都被砸毁。疯狂的暴徒甚至也波及其他民族,一些回族商店被砸。一名维族的士司机说,他将车子停在山西巷附近,也被砸了。

到了晚上九点多,约有两百馀名维族青年在自治区党委东门附近高喊口号,企图进入未遂。政府调集了上万名警力进入广场、南门、团结路、赛马场、新华南路、新疆大学、红雁池电厂等事态严重的地点进行处置。但此时,暴力在警力照顾不到的地方开始进行。暴徒们分多路、多股行动,制造血腥事件。不少行人在背街小巷遭受袭击,无路可逃。市民说,“维族暴徒把汉人拉到巷弄里杀害”。官方公布死亡数字时指出,至少有五十七具尸体是从背街巷道中发现的。

韶关事件谣言疯传

预谋暴力的一些迹象在几天前就已经展露出来。广东韶关械斗事件传出后,六月二十九日,两名新疆籍务工人员的遗体空运到家乡安葬,而在新疆,却流传了另外一个版本。

乌鲁木齐市的士司机小洛说,当地的版本是,韶关工厂里的汉族人诱奸了维族姑娘,几个维族小伙不服气,前去理论被群殴致死。谣言在维吾尔族人中间流传开来。直到七月七日,上街示威的维族妇女中还有人相信,在韶关她们有四百个姐妹被强奸。

世界维吾尔族代表大会发言人迪里夏提也对记者表示,韶关事件“反映出对于维吾尔人的仇视是中共煽动的”。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简称“世维大会”)是二零零四年四月在德国慕尼黑成立的,为东土耳其斯坦运动相关组织的统一领导机构,现任主席为热比娅·卡德尔。其前身是两个组织,一个叫做“世界维吾尔青年代表大会”,一个是“东突民族代表大会”。二零零三年的十二月份,世界维吾尔青年代表大会被中国公安部认定为一个东突的恐怖组织。

新疆的“维吾尔在线国际”等网站不断有帖子煽动称,韶关“六二六”事件,是中国政府有组织、有预谋的种族清洗。“维吾尔在线国际”中文网到现在还可以看到类似的谣言。该网站有网友表示,他们作为内部会员,愿意出来举证。

根据当地政府掌握的消息显示:七月四日晚开始,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QQ群、论坛、个人空间大量发帖,呼吁鼓动维吾尔族群众七月五日十七时在乌鲁木齐市人民广场、南门举行示威游行,并且还有人大量发送信息响应境外“三股势力”(分裂主义、极端主义与恐怖主义)在各国举行的示威游行。

而在国外,世维大会主席、流亡美国的热比娅公开发言,七月五日乌鲁木齐会发生一起大的事件,要求境内联系人关注和搜集事件的相关情况。相关部门的情报显示,七月五日当天,热比娅还同国内通电话进行煽动,称“要勇敢一点”,“事情闹大一点”。热比娅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时承认号召海外维族人上街抗议韶关事件。

新疆自治区政府表示,七月五日发生在乌鲁木齐市部分地区的打砸抢烧杀严重暴力犯罪事实,是一起在境外“世维会”等“三股势力”组织直接煽动、策划下实施的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事件。对政府的诘问也在流传。一名官员认为:“既然政府早已经掌握了信息,为什麽没有及时控制?”

暴乱前运砖进城

种种迹象表明,无论是挑头者还是暴徒行动方案,都是训练好之后,精心准备而来。“在乌鲁木齐市区,很少找得到砖头,暴徒当天用来打砸的砖头是用卡车一车一车拉过来的”,一名受伤的妇女说:“这样明显的行动,政府事先居然不知道?”显然,这种利用“和平示威”作为掩护的恐怖袭击,让当局措手不及,警力分散,结果防不胜防,导致暴徒为所欲为,死伤惨重。

长期关注边疆问题的北京学者蒋兆勇认为,有人正是藉韶关事件试图加深维汉矛盾,“从偶发的个别治安械斗事件中抽象出民族压迫话语,并以此作为动员框架,有组织地制造暴动”,“暴动的一个重要目的是激活维汉关系的边界,制造维汉‘敌我’”。

另外,中共建政后,中央政府利用行政区划上的制衡,设立新疆兵团,曾有效地维持了新疆的稳定。近年来由于地方党政系统长期经营,形成特殊利益集团,不惜欺下瞒上,把民族问题动辄归咎“分裂势力”,挟持中央政策,同时对少数民族干部不信任,使得新疆民族矛盾不断激化。

新疆当局为控制舆论和信息,乌鲁木齐市内所有网络信号被屏蔽,手机信号也时断时续,拨打当地电话会被告知,这是空号或者号码有误。乌鲁木齐市委书记栗智说:“有消息表明,境外分裂势力与国内分裂分子通过互联网沟通。为了切断他们的联系,而采取了网络管制,直到事态进一步稳定、平息。”七月七日官方宣布,当地警方已逮捕一千四百三十四人,其中男性一千三百七十九人,女性五十五人。

事发后新疆官方组织境外媒体和境内指定的个别媒体采访,其他境内媒体均收到禁令。当境外媒体七日外出采访时,遭遇数百维族妇女抗议当局抓人打人。境外媒体全天连续不断播发维族妇女哭诉的新闻。乌鲁木齐汉族市民怒道,他们要被抓的丈夫,那些死者的家属又找谁去要人?当天又传出有维族人闯入汉族人居住区砍人。乌鲁木齐的汉族居民怒不可遏的走上了街头。

七五事件发生后,七月六日早上就有各种镇压消息和图片在网上传开,包括借用石首事件的图片等。更有人主动向国际媒体爆料,述说中共武警残暴镇压。世维发言人迪里夏提更对媒体说,“新疆事件解放军拿冲锋枪扫射”。得到这些消息后,不少国际媒体在没有现场证实情况下作出单方面报道,更错误引用刊发伪造图片,在中国网民引发强烈抗议,这是去年西藏事件后外媒公信力在中国再次遭遇危机。

CNN 较早的一篇《中国新疆发生动乱》的报道中,通篇只引用了对一名维吾尔族目击者和一名世维会发言人的采访,认为周日下午的警民冲突是由维族人的和平游行演变而来的,让人以为受害者多为维族人。这篇报道受到了中国众多网友的抨击。而动乱发生的第二天,自由亚洲电台(RFA)、路透社也将一张上月湖北石首事件的照片误当新疆暴乱的图片发出来,被英国《每日电讯》、香港及台湾等一些媒体转载引用。更荒谬的是,这幅“张冠李戴”的图片也被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主席热比娅在七日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时亮出,作为中共解放军进城镇压的证据。

台湾支持台独的《自由时报》标题出现“中国血腥镇压”,通篇报道只引用了世界维吾尔大会的数据和消息,并且在六日就发出乌鲁木齐市有“坦克辗毙学生”的报道。而七月六日开始在网上疯传被认为是维族学生倒地的一张图片,后来被中国网友发现其实是零八年八月上海人民广场的一张图片。

最新的消息是,八日下午从深圳等地抽调来的五千特警刚下飞机。目前当地所有武装力量均为武警或警察,并未见到解放军进城。在友谊医院,亚洲周刊记者发现死伤者身体上都是刀伤、砍伤、钝伤等外伤,没发现枪伤。英国《卫报》记者Malcolm Moore七月七日在twitter上发的消息也称“极少枪伤”(Very few bullet wounds)。

面对国际媒体错误不断的报道,北京当局七日下午发布了部分“七五事件”现场图片。图片之血腥让人震惊。有意思的是,这些图片都只是对境外媒体发放,境内媒体和网站没能刊出这些图片。饭否网友认为,北京官方对于死伤具体数字的暧昧和对受害者民族身份的有意模糊,不仅仅是出于习惯性的新闻控制,更主要是怕各地的汉族民众得知残忍的真相后,对身边的维族进行报复性攻击。北京当局用心良苦,但似乎反而使国际媒体出现更多失实报道。

西方媒体涉嫌误导读者

其他的媒体就更技巧的利用这种语言模糊的歧义,甚至加上血腥镇压、暴力镇压的字眼。因此不少读者以为这次又是一个“天安门事件”。七月七日BBC的记者 Chris Hogg说,这次新疆动乱是和天安门事件等同的暴力事件,不过他这句话后来被替换成了“这是中国几十年来最严重的暴力事件”。不少国际媒体和人权组织后来只关注中国当局抓了多少维族人,而不深究残暴屠杀的受害者,被人质疑他们的公正性。

北京当局的欲言又止,国际媒体有意无意的偏向性报道,让上千无辜死伤者冤魂难安。新疆乌鲁木齐的种族仇杀事件已经进入第四天,尽管当局已基本控制局势,但是恐怖紧张的气氛仍笼罩全疆。

七月七日,乌鲁木齐市区。呼啸声从门外传来,一浪高过一浪,位于乌鲁木齐市阿拉泰路的酒店,距离机场八公里,旅客神情慌张,陷入恐慌当中。通往机场的道路已被围堵,进入市区的交通也开始管制,各种不利的消息接踵而至,这里仿佛是一座孤岛。

酒店女经理站在门口劝阻欲前往机场的旅客。她说:“你们哪里也不用去,到处都危险,他们要是敢来,酒店有高压水龙头,我们准备了棍棒,守住这扇门,你们在里面是最安全的。”酒店后面是一家大型汽车修理厂,十多名工人手持铁棍冲出来,站在路边,与马路对面大约两公里的围堵现场遥遥相望,这些年轻的工人们表情愤慨:“我们不是好欺负的,维族要是敢过来,看打不死他们。”

沿街店面的汉人纷纷走出家门,拿着木棍、铁栢、榔头和一切可以自卫的器具,涌向街头。在新疆,除了体貌特征区分了维吾尔族与汉族之间关系,来自“七五”事件的鲜血也为两个民族埋下了隔阂种子。“要为一百五十多名无辜的人报仇,更重要的是我们要保护自己”,一名在新疆出生、长大的汉族男子说,“长这麽大,还是头一次看到汉人这麽齐心。以往,维族人打汉人时,大家都在一旁走过,从现在起不一样了”。

但整个下午,他们没有看到几个维族人,由于找不到目标,没有情绪宣泄的对象,聚集在街头的汉人,在天黑后,渐渐散去。“维族事先得到了消息,都躲起来了”,这名男子说。

虽然政府表示已经控制好了局面,却没有安抚好担惊受怕的民心。对维族暴徒的仇恨情绪越酿越深,以致当天中午,乌鲁木齐市内绝大部分汉人走上街头,要求维族血债血偿,民意汇成强大的河流。在七月五日事发的中心区域人民广场、南门一带,汉族群众游行至此,手握棍棒,高喊“反对暴力”口号,打出了标语,政府不得不出动大批武警维持秩序。

不过,在部分国际媒体的报道中,这些汉族示威者被称为“暴徒”(mob),而对维族人一直使用中性的“示威者”等词。美联社当时发出的报道称:“周二,在中国新疆首府乌鲁木齐街上,汉族暴民(mobs of Han Chinese)挥舞着菜刀和棍棒,而成群的穆斯林维族人(groups of Muslism Uighur men)则打人。”这种明显差别对待汉族人和维族人的做法,被中国网友批评为“颠倒黑白”。在乌鲁木齐的外国记者发现,示威汉族人对西方记者不信任,而维族人则对汉族面孔的记者有敌意。

在当天的新闻发布会中,新疆自治区党委书记王乐泉并不赞同这种做法,他批评有些单位的汉人情绪激动,将会给分裂分子带来口实。“我认为这样完全没必要”,他说:“敌人的目的就是要破坏民族团结挑起民族对立,我们要擦亮眼睛,不要上当;我们要同仇敌忾,把矛头对向境外的敌对势力而不是自己的民族兄弟。”

“并非所有维族都是坏人”,一名游行的汉人说:“烧杀打砸抢当晚,有些维族在施暴,有些也帮着救人。”“问题在于,你不知道哪些是好是坏?”通过视频可以看到,一些维族学生、妇女甚至小孩都参与示威。

在政府抓获的一千多名犯罪嫌疑人当中,有一部分的身份被确认为学生。王乐泉说:“这些年轻人绝大部分都是不明真相被煽动上当的,只要他们没有参与严重的打砸抢行动,很快移交所在单位接受调查。”同时也强调,将不放过任何一个暴徒。

七日下午,政府担心事态进一步恶化,宣布从当晚九点到八日早上八点,乌鲁木齐市内全面交通管制。到了七月八日,中国当局从各地调来特警,在街头获得汉族百姓鼓掌欢迎。他们指出:“早就该来了,不来就对不起我们”,指出七月五日那天百馀汉人被杀害的悲剧,都是由于当时当局反应太慢,没有足够的治安力量。一名汉人居民说:“不能让我们都要带刀子、棍子上街来保护自己。”他们指出人民的子弟兵,要在关键时刻来保护老百姓的生命,不能让一些恐怖分子无法无天。

乌鲁木齐一片寂静,商业活动基本上停止。你可以看到,绝大部分店面选择了关门,不论是在事发区域还是市中心汉人居住地带。市区内大型商场,比如百盛、新世界等都在下午六点多便开始停止营业。根据新疆的时差,通常是在晚上九点多,夜幕才开始降临。往常这时,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热闹正要启幕。

而此刻,站在路边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公交车或者的士的到来,在天黑前回到家,几乎是所有人的愿望。即便如此小的心愿都难以达到,因为在夜间,的士司机也停止了营运。随着夜色降临,路面上车辆越来越少,车速越来越快。事发区域内,市区环卫工人清理了所有的残骸,焚烧的汽车已被拖走,倒塌的路标又重新扶起。如果不是街头的武警显得有些突兀,这里仍然相安无事。

在二道桥一带,维族人仍像往常一样坐在路边,或者在街头游荡。这是他们的聚居地,平静得仿佛什麽也没有发生。但路面仍留有过火的印记以及散落的玻璃残渣,位于跑马场路段的吉利专卖店,店面完全被烧毁,门前停靠的三十三辆汽车都被暴徒撬开车头,放火焚烧,然后推翻在地。

这些记忆让汉族人颇受伤害,一名中年男子说,这两天,他一直没开车出去,在家里憋着,越憋越难受。他说,现在开车到街上,见到维族人就有种想撞过去的冲动。

内心隔阂始终存在

在乌鲁木齐这座民族大融合城市,表面上看,各民族间相安无事。街头一派繁华,但内心隔阂始终存在。“最可怕的是,这些人是你的邻居、同事,突然有一天就变成了凶残的敌人。”这名男子说。

目前,公安机关已抓获一千多名犯罪嫌疑人,但这个数字是动态的。滞留人员目前尚在一一审理甄别中。

七日,无论是维族人还是汉人示威游行态势都被政府控制住,约一个师的武警在市区内巡逻防卫。但众多商铺仍未正常营业,汉族市民情绪仍在宣泄中。许多人打电话求助电台,一名男子打电话诉说了自己的苦闷,他说:“我想问的是,我们能做什麽?”

美国踏进中国经营的穆斯林地盘?

多维社记者柯宇倩报导/中国新疆乌鲁木齐骚乱死亡人数持续上升,美国威斯康辛麦迪逊大学(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政治学教授傅礼门(Edward Friedman)7月6日对多维社表示,此事件的导火线不能只说是广东的汉维殴斗,而是已累积多年的情绪宣泄,另可以关注的,就是中国处理乌鲁木齐骚乱的方式在穆斯林世界造成多大影响,而美国与穆斯林世界的关系变化,也可能引来中国关注。

新疆乌鲁木齐的维吾尔人7月5日下午上街示威,与镇暴武警发生严重冲突,演变成大规模骚动事件,至6日已确定有156人死亡,828人受伤,料死亡人数还会上升。外媒指出,此骚动一开始是为悼念6月26日在广东省韶关旭日玩具厂汉人与维人的斗殴事件中,死亡的2名维族人,斗殴发生前,网路流传了维族人强暴少女的不实谣言。

威斯康辛麦迪逊大学政治学教授傅礼门首先谴责了暴力行为。“不论怎样解释,都无法开脱有两名无辜者在广东被殴打致死的罪责,我不是说如果维吾尔人在新疆把汉人打死就是对的,或就能让广东的事件变得合法,我抱持的态度一向都是谴责暴力、谴责杀害无辜者的行为。”

傅礼门接着指出,新疆骚乱的问题点不是广东发生维族人被殴打致死这样简单,不能只说因为这事件引发乌鲁木齐的示威,乃至大规模骚乱。“我们得将时间追溯回1940年代,那时东土耳其斯坦的维吾尔人有种失去自己的土地、文化,甚至孩子的感觉,自1991年起,他们发现原本前苏联共和国的哈萨克人、吉尔吉斯人、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等都有自己的国家,所有其他突厥语的穆斯林人都有自己的国家,让在中国严密统治下的他们觉得日子过得更辛苦、更难以忍受。”

除了外在因素外,傅礼门认为,中国内部的统治方式也有很深的结构性问题。“比如找工作得进入关系网,但在新疆,这些关系网基本上都是汉人掌控,因此,虽然中央政府政府播出大笔钱,想减低新疆与内地之间的差距,但中央的钱都是用在那些大部分雇用汉人的工作和计划上,因此,新疆维吾尔人觉得自己更加被排除在外。”

此外,傅礼门也认为,近年中共、尤其是胡锦涛,变得更加愿意以武力去镇压潜在的威胁,但反而加深人们认为自己土地失去了的感觉,再者,增加汉人移居到新疆的数量,使得汉人走向多数民族的位置、操纵较好的工作,让维吾尔人更觉得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这种情绪已经累积好几年,也因此为广东的双方斗殴事件埋下一颗炸弹。”

因此,傅礼门对多维社说,中国的新疆政策反而加深了维吾尔人和汉人之间的紧张关系。

西藏问题是中国的另一个隐忧,会不会有朝一日,藏维两族联手发起反政府运动?傅礼门觉得不会。“首先,我没见到西藏发生太多反政府的运动,藏人的对抗着重在艺术文化上,他们要求的是文化自治,要求不要抹煞他们的喇嘛和佛教,但新疆的反抗有更多的政治目地在,因为看到周边国家的情况,因此新疆维吾尔人也希望自己得到同等待遇,我觉得西藏人知道,不会有‘西藏国’,因此维吾尔人和藏人两者间的目标很不一样,中国政府也很清楚这点,虽然在国际间,西藏常常跃上新闻的头版,但真正最让中国政府担心的是新疆和维吾尔人。”

傅礼门说,如果中国政府在两个地区都能放宽一点宗教自由、让少数民族获得政府工作、能进入军队等,将会对降低反对声浪开启良好的第一步,不过目前看来中国政府不太可能这么做。

新疆骚乱对国际间的影响,傅礼门认为,不妨注意一下穆斯林世界的观点。“这事件不太会影响美国的对华政策,美国能做的事情不多,比较有趣的问题可能是:新疆事件会如何影响穆斯林世界的对华政策还有穆斯林社会?乌鲁木齐的骚动会不会引起穆斯林媒体的广泛关注?中国一直以来致力和穆斯林国家保持良好关系,尤其是伊朗,因此,中国政府处理乌鲁木齐骚动的方式会不会让穆斯林人民失望?都可以关注。”

傅礼门表示,目前美国与穆斯林世界的关系也可能让中国密切关注。“当布什还是美国总统时,穆斯林国家对布什很不满,因为伊拉克问题还有反恐战争,不过,在奥巴马当政下,美军已从伊拉克撤出,奥巴马令世界印象深刻,因此,穆斯林世界可能不会再像布什时代那样谴责美国的每一件事,这可能会引起中国的密切关注。”

傅礼门为柯林顿政府时期的中国问题智囊,研究中国政治、民主化、国际政治经济、全球化、人权、政治沟通等议题,着有《如果中国未民主化》、《社会主义中国的国家认同与民主远景》、《民主化政治》等书。

从新疆骚乱看中国的民族关系

BBC中文部记者蒙克/新疆乌鲁木齐民族抗议骚乱造成大批平民死伤使中国的民族问题再次成为关注焦点。事发后中国政府立即将抗议骚乱说成是政治和刑事犯罪事件,试图作出超民族的中立姿态,但公众表现出的强烈对立的民族情绪显示出解决中国民族问题面临的重重困难。

中国官方声明一开始就坚决认定新疆骚乱是境外分离组织策划的政治事件,而不是民族矛盾所致。当局努力淡化骚乱的民族色彩,避免破坏中国是民族团结大家庭的和谐形象。

在汉族人口占91%的中国,许多人认为国家在多方面对少数民族的优惠,诸如升学和计划生育方面,是对汉族人口的逆向种族歧视。这次乌鲁木齐发生的暴力,和去年在拉萨发生的抗议骚乱一样,令许多人感到困惑,他们不理解中共对少数民族政治、经济上的优惠政策何以没有能够增强少数民族对国家的归属感。

激烈对立的舆论

新疆的血腥冲突似乎同样激烈地反映到网络论坛中,中文网络言论大致按照民族界限,形成激烈对立的观点。许多网民批评中共过于优待少数民族,使很多少数民族犯罪分子无法无天。不少人缅怀中共建国后在新疆主持移民开垦的王震将军,赞扬王震用高压手段平定新疆(王震处理新疆的民族和宗教问题采取激进手段被毛泽东指为左倾,后被调离新疆)。

中国作家王立雄在去年出版的《我的西域,你的东土》一书中专门探讨过新疆问题。王力雄在新疆亲身感受到汉族人和当地少数民族对王震和30-40年代统治新疆的汉族军阀盛世才有截然相反的评论。王震和盛世才在少数民族眼中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少数民族还把在新疆实行强硬政策的中共书记王乐泉称为王世才),但在汉族民众的眼中却是开疆拓土的民族英雄。

还有人呼吁当局检讨偏袒少数民族的民族政策,呼吁取消新疆和其他一些民族自治区,要求全国人大考虑在新疆设省。

超民族的极左政治

新疆最近的民族抗议和骚乱,和去年西藏拉萨抗议骚乱一样,都说明了少数民族对以汉族为主体的国家的认同存在的问题。从1949年开始到中共开始摒弃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前,中共一直实行一种淡化民族性的政策来加强少数民族对新国家得认同。民族和民族主义在新国家的意识形态中只是过渡性质,并非政治目标。但是这种民族政策和理论随着毛泽东时代结束而被忽视。

根据超民族的意识形态和国际主义理论,中共政权在否定地方民族主义和民族自决的同时,还着重谴责所谓的大汉族沙文主义,这包括对国民党、汉族军阀等旧政权和满清王朝的民族压迫政策的谴责,以超民族的意识形态和强调共同的阶级利益,作为统治新疆的合法性基础。

但在具体做法上,中国仍沿用传统做法,对新疆搞移民实边,组织大规模移民进入新疆。据人权观察公布的统计数字,在新疆的汉族人口从1949年占当地总人口6%,到2007年上升到了40%。这些数字还不包括军队及家属,以及未注册登记的流动工人。另外中国在新疆建立了规模最大的生产建设兵团。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这个以汉族移民为主的党、政、军、企合一的组织,在新疆主要的绿洲和战略要地建农场和城镇,被中国媒体报道称为”维护国家统一的威慑”。

民族性复兴

在过去20年中,显然”去民族化”的民族政策和理论随着中国市场经济改革和意识形态右转而失去影响。取而代之的是对国家和民族凝聚力的强调。”中华民族”,”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各种”国学””国粹”的理论、概念纷纷出台,在意识形态真空中争夺一席之地。

中国意识形态右转的20年也是中国经济实力和国际政治影响力猛增的时期。国力强大和中国崛起的概念产生国际影响的时候,占人口大多数的汉民族的民族认同得到强化,在对内民族关系中,进一步加强了少数民族面对文化同化压力和经济边缘化的不安全感。

与此同时中国官方一直拒绝承认少数民族集体诉求的正当性,把民族问题简化成经济发展问题。认为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了,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民族矛盾也就迎刃而解了。中国领导人自邓小平开始一直到胡锦涛和温家宝都在少数民族地区或少数民族问题上发表过类似内容的讲话。

就新疆的民族状况而言,90年代初苏联解体后,中亚地区出现了许多跟新疆当地民族同源同种的独立国家,无疑加强了新疆境内许多民族的自我意识。过去20年也是新媒体和互联网通讯发展迅猛的时期,通讯和舆论传播无疑进一步加强了这个民族化的过程。

民族偏见

许多报道说,互联网传播谣言煽动民族仇恨是新疆维吾尔人抗议的最初起因。中国媒体报道说,6月25日韶关汉族和维族工人斗殴系一名汉族工人散布关于维族工人的谣言、在网络煽动民族仇恨引起。韶关维族工人被殴致死引发了新疆维族人抗议。网络谣言具有如此的煽动力,也说明在当地公众中普遍存在对维吾尔族人的程式看法和偏见,比如许多内地人往往把维吾尔族移民同刑事犯罪相提并论。

2004年全国人大期间新疆政府主席司马义·铁力瓦尔接受记者提问时,被香港记者特别问到维吾尔族人在中国内地的犯罪问题。司马义·铁力瓦尔似乎流露出对问题的反感,他提醒记者不要片面报道,他说民族人口流动是双向的,大批汉族人口去新疆,里面也有不少刑事罪犯。

前途未卜

中国民族政策的形成和执行,无论是极左时期还是搞资本主义市场改革的时期,都是在精英集权的体制下完成,并没有公众的参与。所以虽然中国对少数民族及地区的经营符合占国家人口大多数的汉族的整体利益,但他们并不能完全认同和理解中国在民族地区的政策。

对于各民族自治区的主要少数民族来说,他们在本民族的革命的或者传统的精英的代表下作为整体加入1949年建立的新国家。随后中国发生的社会改革和政治斗争逐减破坏了少数民族的上层,民族干部成了各民族在体制内的唯一代表。但由于中国对民族分离主义的戒备和严厉打击,少数民族干部在维护本民族利益方面远不像内地省份的汉族干部那样敢于向国家争取地方利益。

因此在中国各省地方利益形成的同时伴随着民族自治区的地方利益相对被削弱,少数民族在经济和政治生活中被进一步边缘化。随着中国政府对社会控制范围缩小,中国社会舆论对政策的影响力不断加强,而其中汉民族和小民族社会影响力的反差也越来越大。

此次新疆骚乱后中国当局表现出中立姿态以及尽快平息冲突的做法也受到来自汉族公众的非议。但是对于少数民族来说,中国当局能够在多大程度上继续控制社会舆论或者抵制舆论压力,维持有限的超越民族的姿态,直接影响他们整体的安全感和对国家的认同程度。

“优惠并不意味着给予少数民族权利”

德国之声/”现在,汉人不仅在乌鲁木齐街头、也在中国互联网上公开与维吾尔人对阵,民族冲突看来已在两边爆发。周日维吾尔人的骚乱并非针对国家本身及其象征,更多针对在此成为受害者的人,这些人之所以受害,只是因为他们是汉人。”《法兰克福汇报》在这段话后分析了中国汉族与少数民族之间潜在的利益冲突:

“八十年代,为了消除少数民族追求独立的锋芒,共产党通过’发展经济’的新模式给予他们更多的特权。对少数民族不实行独生子女政策,他们上大学或进国营企业在名额上有优惠,在法庭上甚至也往往受到宽容对待。所以,大多数汉人至少不能理解,象维吾尔人这样的民族究竟还要什么。

这次发生了这样的冲突,汉人中过去潜在的愤怒爆发出来,因为其它民族得到了所谓优待。一再有人以不悦的心情说,广东群体斗殴事件发生后,当地的党委书记只关心维吾尔人中的受害者。广东事件后来引发了乌鲁木齐骚乱。

然而,许多人不理解,这些优惠并不意味着给予少数民族权利。在一个主要由外来民族主宰的权力机构控制下,受到优惠的少数民族甚至在故土也会有身处异乡之感。而且,国家体制和执行的资本主义模式也会与少数民族的其它生活形式发生冲突。如果这一模式的果实分配不均,更是这样。”

《每日镜报》评论说,中国各民族大团结就象去年奥运开幕式一样虚假,代表56个民族的56个儿童都是清一色的汉族。”在国家主席胡锦涛治下,北京宣传的和谐社会不过是向世界展示的一场表演”,”乌鲁木齐的动乱也证明了这一点”:

“中国的少数民族政策看起来有些殖民主义的味道,它将使两边都走向极端。一方面是维吾尔人,他们有理由感到自己受到压迫,在中国看不到自己的前途,今后有可能通过更多暴力、甚至恐怖主义手段追求建立分裂的东突国家。另一方面是汉人,他们不理解维吾尔人的不满,把维吾尔人视为国家统一的威胁。但他们看不到,自己的国家对出现这样的事件也负有责任。

紧张的形势使中国变得更不稳定。如果今后汉族居民的不满继续增加的话,中国当权者就真正危险了。在共产主义思想意识消失后,共产党独裁的理念建筑在经济实力和日益增强的民族主义之上。中国的说法是,只有一个强大的党才能把这样一个大国团结起来。新疆的动乱说明,中华人民共和国在成立六十周年之际前途维艰,继续采用这样的形式,恐怕难以再维持六十年。”

《南德意志报》认为,中国官方媒体只提供乌鲁木齐汉人遭受维吾尔人暴力伤害的画面,引发了汉人的报复心理:

“受害者中有多少维吾尔人,现在并不清楚。与去年藏人抗争时的情况相似,中国的国家宣传试图把少数民族成员说成是肇事者,汉人是受害者。据目击者和流亡藏人说,在西藏不仅有汉人被藏人打死,而且也有一百多名藏人被中国军警枪杀,但北京从来没有承认这一情况。这次同样难以获得新疆骚乱的真相,因为国家控制的媒体力图到处推广自己的说法。”

摘译:王羊 责编:叶宣

本文摘自或节译自其它媒体 不代表德国之声观点

动车组上认识的新疆朋友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箫剑)这几天新疆的暴乱使我想起了一些人和事。今年五一节我从武汉坐动车回上海,邻座是两位高鼻深目的青年,一看便知是新疆人,坐定后我便和他们聊了起来。

原来他们是华科的学生,利用节假日去南京玩。华科是全国前十名的大学,我想他们一定是享受少数民族优惠政策才能进入的,就像最近湖南有个高考状元当官的父母将他的汉民族改成土家族一样,为的是争取20分的优惠。

但是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以优异成绩考进华科的。因为他们从小被自治区选送到无锡和苏州的重点中学,和当地的学生一起接受了最好的中学教育。难怪他们的普通话比我说得还好。

据他们说,他们是第四期送往内地的新疆生,前几期考进北大清华的都有。我委婉地问他们是不是新疆的干部子弟,他们说他们的父母是最普通的甚至最穷的牧民,他们读书的费用都是国家出的。

两人来自两个民族,高一点的是维吾尔族,矮小一点的是哈萨克族,但现在都是机械系的大二生。我问他们学成毕业有什么打算?他们说自治区送他们出来时要求他们回新疆服务,但他们可能会在内地找工作。

我暗想自治区的计划不是落空了吗?这些青年一定是作为民族干部来培养的,现在倒好,学成之后不回新疆还跟内地的毕业生抢饭碗,于是就问他们是不是不喜欢老家了?他们说已经不习惯新疆的生活了。

其实,这就是政府失算的地方,本以为年纪小容易教育,可现在他们已同化了,不愿意回新疆起他们应起的作用,反认他乡为故乡,怀恋着江南风月。据他们说下了车南京大学的新疆同学在车站接他们,晚上就住在南大学生公寓,条件很好的。

随着谈话的深入,我大胆地问了一个敏感的问题。就是在上海武汉乃至全国各城市都有许多新疆青年人半公开地偷东西,这是怎么回事。不料他们很生气地说:“这些人做的事是我们民族的耻辱!”在中学时,当班里的汉族同学说起手机被新疆人偷了之类的事,他们都恨不得钻进地洞,许多女同学都羞愧地哭了。

我进而问怎么看待新疆闹独立的事,他们说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为民族大家庭而自豪。我们父母和所有认识的人都反对他们闹事,都是希望和平稳定,留在民族大家庭里。他们说没有必要对他们手软,现在国家的政策有时太软了,比如抓到的小偷,就应为民族政策很快就放掉了,还有考大学把分数放得很低,这会把少数民族的学生惯坏了,智商会越来越低。

我又问他们有女朋友了吗。他们说没有。我问会不会爱上汉族女孩。维族的小伙说看情况吧,哈族的小伙说:“我们哈族的姑娘是最漂亮的,真的美极了,我只会爱哈族的姑娘”,我看他说这话时一脸的真诚和幸福。

车到南京,他们起身下车,这才发现他们都很高,原来他们的身材比例很好,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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