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陈志文_新浪博客/
【勇敢的心】为了父辈的旗帜之缘起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一个人应该去做些事情,这些事情可以不惊天动地,但是一定要有意义。当然,做这样的事情也是要有机会的,我先有这个心,等有机会的时候,就可以一把抓住。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可是我这个心思从没有淡忘。
记得是去年的7月,我和同事在讨论些工作上的事儿,我提到一段往事,那是60多年前的事情,当年中国军民抗击日本侵略军的事情……
1937年的“七七事变”以后,日本侵略军迅速占领了中国的许多地区,那里包括了中国主要的大城市、95%的工业、50%的人口。更为重要的事,中国沿海几乎所有的港口都落入了日本人的手中。武汉会战以后,中日双方进入战争的相持阶段。战争变成了消耗战。双方都开始的苦熬的历程。对于中国来说,战略物资供应问题开始显得异常严峻起来。
在这场战争开始前,中国政府就预见到,一旦战争爆发,中国军队将不可能守得住东部沿海地区和内地平原地区的城市,最终国民政府必将退守西部。
虽然当时中国与北方的苏联也有一条陆上交通线,可是,当时的苏联忙于与纳粹德国开战,无暇顾及中国;再者,苏联为了避免与日本交战而“腹背受敌”,使自己陷入危境,苏联还与当时的日本军国政府签定了《日苏互不侵犯条约》,所以,这条通向苏联的通道几乎是没有意义的。中国政府考虑到有可能出现的战略物资供应危机,在1938年的时候开始修建滇缅公路。这条公路与缅甸的中央铁路相连接,直接贯通缅甸首都仰光港。这样可确保中国的战略物资有可靠的渠道进入国内。果然,随着日军进占越南,滇越铁路中断,滇缅公路与后来建成的中印公路(史迪威公路)就成为了中国与外部世界联系的最后运输通道。
滇缅的这二条公路还有一个无形的作用,就是它改变了战争的进程。逼迫日本侵略军把原来要在正面打败中国军队,迫使国民政府屈服的计划,改为从沿海越南、西北和缅甸封锁中国的对外通道最后迫使中国屈服。这样,在无形中给疲惫的中国抗战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为了保护西南的交通线,中国政府的滇西、缅北抗战(二战期间,中国战区中投入兵力最多、战争消耗最严重、打的最惨烈的战争)也正式拉开序幕。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但由于历史原因,知道的人并不多的重要战争。
事实证明,一个事情说的是否有意义,是突然有可能成个事儿,还是直接变成了废话闲谈,这要取决于你对谁说,取决于你的听众是否有心关注你的话。我的运气就是那天来的,那天,在听我这番话的人里,有个同事叫刘铮,他那时候正好负责向杂志社的一个合作伙伴推荐活动计划,我说的这个60多年前的抗战的事情,一下就嵌在了他的脑海里。于是,很快,千里之外的上海,也有一些人知道了我说的这个往事。
冥冥中,一切像是安排好的,只等我揭开这件往事的封条。在这件事情上,我遇到的所有人都非常明智,其中有我的领导和同事,有上海通用汽车雪佛兰产品事业部的部长和他的团队,他们都认可了我的想法,那就是由《中国国家地理》来做个活动,雪佛兰全程支持。通过组织个队伍探访当年的中印公路(史迪威公路),把这段60多年前的往事通过活动、媒体告诉更多的中国人。让大家知道,在当年,我们民族处在一个即将沦亡,倍受欺辱的时刻,曾经有那样一批人,用他们的鲜血乃至生命,为这个民族的存亡而死战。最终通过这些人的努力,使整个中华民族转危为安。在这个问题上,无论是《中国国家地理》的人还是上海通用的人,大家的意识与认知,空前的一致。
要想成个事情,前期的准备是十分艰苦与复杂的,从2007年7月有这个想法开始,到2008年4月开始执行。我们为这个愿望做的准备,足足用了9个月的时间。在活动开始前的2个月,也就是2008年的2月,我、战争史专家戈叔亚、我的同事刘铮一行3人带着为大部队探路的使命,第一次踏上了这条峥嵘生命线。
(当年滇西缅北战区的钢铁公路,支撑着整个中华民族的抗战)
(滇缅公路和史迪威公路的终点–昆明)
(美国志愿援华飞行队(俗称飞虎队)队员)
(被中国军队抓获的日军战俘)
(在战争大捷战利品展览上展出的日军“慰安妇”,她们并没有被当做俘虏。)
【勇敢的心】为了父辈的旗帜之初探缅甸
2月的贵州,还没有完全从50年一遇的冰雪灾害中挣扎出来,天气路况都不是很好。我们的探路小组一会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的前进,一会在能见度只有三米的大雾中摸索向前,我们摸索着找到了著名的24道拐,徒步走到了盘江大桥。虽然由于经济的飞速发展,曾经是战争发生地的一些地方已经被新的建设改变成另外的样子,可是我们还是越走越兴奋,实地考察的大量史实告诉我们,这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我们将为许多人揭示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画面。
在顺利通过昆明、云南路段后,我们沿当年的史迪威公路南线,进入了我们的邻邦缅甸。
史迪威公路南线是经由缅甸的密支那南下八莫、南坎再并上原先的滇缅公路,抵达中国昆明的路线,而我们这次的探访是反过来从南坎经八莫到达密支那。
一过了国境,异域风光就呈现在了我们的眼前,不过,那旖旎的风光并不能激起我们的兴致,因为,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们要去看望一位战争时期曾经在中国抗日军队里服役,为中国人民、亚洲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过贡献的缅甸女战士。
抗战时期,中国与盟国为了粉碎日军从南亚合围中国的企图,组建了中国远征军并开赴缅甸与日军作战,由于盟军中英缅当局的失误,使得中国远征军被日军击败,被迫分别向中国和印度两个方向撤退,中美联军伤亡惨重,在向印度的撤退队伍里,当时还有几个缅甸籍的女护士,有人嫌女人累赘,纷纷议论要把她们就地留下,让她们混入难民中自己逃生。这个时候一个坚定的声音改变了那几位女战士的命运:“如果要丢下这几个女人,那么你们还是男人吗?”说这个话的,就是当时的指挥官史迪威将军!后来,这几个女护士随史迪威将军撤到了印度,在后来的中国军队的大反攻时,她们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反攻队伍的行列里,她们为最后消灭日本侵略军,立下了赫赫战功。
我见到爱斯伦.坡的时候,她的丈夫刚刚去世几天,看起来她有些精神不佳。90多岁的她已经是当年的那几个女护士中唯一幸存的见证人了。在我们的询问下,她又对记者说起当年的故事,说起如何在死人堆里找到还有一口气的受伤士兵,说起如何为保护中国伤员和日军周旋……“我救过的中国人,比救过的自己的同胞还多。”爱斯伦.坡这样告诉我们。年老体衰的她显然已经不能再那样激动地回忆那段出生入死的岁月了,她在记者的本子里,用笔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在二战的时候,我很高兴为中国军队服务……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再打仗了。”作为她的总结,也许这是老人这一生里最后的愿望了。
我们带着老人“希望不要再打仗”的心愿,离开了南坎。战争带来的伤害的确是大多数人不愿想起的,然而为了不再重复战争的苦难,我们必须牢记历史。
经过一段艰辛的路程,我们向八莫进发。我走的就是当年抗日将士们曾经走过的史迪威公路啊,我们在颠簸里仔细体会着,体会着当年那些将士走在这条路上的心情,60多年前曾经为那些将士们指路的里程碑依然尽忠职守的为我指明着方向与路程,能和那些伟大的士兵一样有这样的经历,我感到无比的自豪。
缅甸的北部城市巴莫是一个古城,而几百年的辉煌在二战的时候已经被完全摧毁了,现在繁荣的市场与街市并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寻找的,是那曾经的“战车公墓”。
当年肃清了逃窜的日军后,中美盟军将许多在战争中被摧毁的坦克等军用车辆堆砌在一起,并在外围用废弃的输油管围成了一个“战车公墓”,以这个形式纪念许多可歌可泣的战争故事。60多年过去了,那些里程碑式的战车已经都被当地人切割另做了他用,而那些曾经围护着战车公墓的盟军输油管,却被当地政府作为围栏保留了下来。现在,它们围护的,是市政府的聚会厅,据说这里经常举行音乐会,也许围护着和平的歌声是这些经历过惨烈战火的输油管最好的归宿吧。
我们最终抵达了这次探访的最西点——缅北重镇密支那。这个当今缅甸北方最大的城市,并没有想象中的繁华,由于缅甸的经济相对落后,很多的战争遗迹被幸运地保留了下来,虽然熙熙攘攘、郁郁葱葱的飞机场、火车站已经不大看出当年战争的争夺场面,但是,那些60多年前的惨烈场面似乎总是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
1944年4月,中美联合反攻突击队秘密向密支那进发。他们的目的是要消灭日军第18师团夺取军事位置十分重要的缅北重镇密支那,切断缅北日军的军需补给线,实施全面大反攻。
5月,中美联合突击队向密支那的飞机场发动猛攻。日军对中美突击队的突击茫然不知所措。中美突击队仅用几个小时,就完全占领机场。当天下午,满载着武器、给养和增援部队的飞机,在密支那机场降落。中美联合突击队顽强地在敌人的大后方开辟了新的战场。
密支那机场的胜利,切断了前方日军的后勤补给线,大大刺激了受困中的日军,日军最高指挥机关下达了“立即增援,死守阵地”的命令。中美联合突击队占领密支那机场后,日军急忙调派部队向密支那增援,使在那里抵抗的日军迅速增加到5000多人。史迪威将军连续向密支那空运了5个团的兵力,各部队不断向日军发动进攻。日军也凭借坚固的工事,顽固抵抗,中美联军的进攻十分艰难。
运载中国军队的美国滑翔机常被日军击中,许多中国士兵还没有降落到地面,就已经牺牲或者受伤,从机舱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机场的树叶和草丛。中国军队顽强地向前推进。日军拼死抵抗反扑……中美联合突击队曾一度攻占密支那火车站,却又在日军的反攻中失守。战争就这样拉锯式的进行着,白天中美联合突击队奋力攻下的阵地,晚上又被日军拼死夺回,而每一次拉锯的代价,就是不断付出双方士兵的鲜血与生命。
2个月以后,密支那以北日军已被全歼,密支那成为一座孤城。但是,日军指挥官水上源藏少将按照“死守阵地”的命令,依然作困兽之斗,负隅顽抗。7月7日,在抗日战争爆发7周年的时候,中国驻印军最高长官孙立人下达总攻令。全军对日寇进行最后一战,中国军队再度夺下密支那火车站,并与美军一起,形成对市区的三面包围之势。日军阵地遭到毁灭性破坏,但是日军仍然在拼死抵抗。
7月下旬,由104人组成的中国军“决战敢死队” ,在当地华侨的带领下,“决战敢死队”绕到日军背后。次日凌晨,“敢死队”与正面部队同时发动进攻,日军腹背受敌,终于全线崩溃,所有残兵退到城外。日军指挥官水上源藏被逼到伊洛瓦底江边的一棵大树下走投无路,拔枪自杀。经过80天的艰苦激战,中国驻印军占领密支那,以上万名官兵的生命,换来了整个亚洲战场具有战略转折性意义的胜利。
从南坎经巴莫,再抵达密支那,近二百公里的路程,战争的场面就是这样真实的在我们眼前闪回,我们一直在与艰苦与感动相伴,一个地堡上的枪眼、一个路边的里程碑,都在诉说着悲怆、诉说着中美联军奋勇作战的故事……我们更加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些告诉我们的国人,他们应该知道,他们父辈中曾经有那样一批人曾经为了我们的民族而浴血奋战着。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我也要稍微整点盘缠呢)
(这就是当年拯救了中国的史迪威公路)
(生活在当年公路边的缅甸孩子)
(缅甸,一个美丽的国度)
(当年中日军队发生激战的密支那火车站)
(当年史迪威公路的里程碑到现在还在为人们指示方向)
(日军为当年战死的小鬼子立的招魂碑,我在上面放了条内裤)
(当年“战车公墓”的围栏,现在仍然在被使用着。)
当年在中国远征军里服役的缅甸女战士爱斯伦-坡,这样的幸存者已经不多了
生活在公路边的缅甸孩子们
(日本人在密支那的纪念碑,很遗憾,到现在还没有中国军人的纪念碑。)
【勇敢的心】为了父辈的旗帜之初探缅甸
也许是天意,前期的探路工作做的非常顺利,甚至作为重要战场遗址地方政府的保山市委、市政府为协助我们能顺利沿着当年的路线出境去缅甸,都破例给了我们特殊的方便。一切的问题、障碍都解决了,我们都焦急的等待那一天,挥师向西南!
2008年4月初,我们执行这次探访任务的“众”量级队伍在贵州的黄果树集结完成。说这个队伍是“众”量级,那是因为这个探访队伍的人数居然达到了107人之多。甚至在我们即将成行之前,还有媒体在报名要参加我们的队伍,我们这次活动的社会影响在还没有出发的时候,已经开始显现。
我们把这个探访史迪威公路的活动命名为“自由之路”活动,我们的队伍自然也就叫作“自由之队”了。
队伍集结的当天下午,、贵州黄果树的陈欢找来了一张当年修筑史迪威公路延长线的美军士兵的合影,并把那张照片放的很大,我们的队员就汇聚在这个照片的旁边,大家简单的做了一个祭奠英灵的活动,一捧鲜花、九杯水酒……我们还为英雄们点了九支香烟当作焚香,当时,我们每个人的思绪,都飞向那60多年前的战场,似乎,我们正和那些士兵一道,与日寇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探访任务的第二天,我们见到了著名的“24道拐”, 战争进入了1943年,日益艰难的中国抗战大后方的物资供应日益艰难,当时的国民政府决定,改造从昆明到重庆的公路,以适应抗战需要。在这个改造中以贵州晴隆的“24拐”工程最艰苦,在一个大斜坡,路线上下盘旋,非常险峻。援华美军工兵营及中国军民负责了“24拐”路面的维修任务,以提高公路的质量和运输能力。在抗战时期,日日夜夜通过这条路的军需补给车辆多达上万车次。而为了修好这条路,中美部队也牺牲了大批优秀的士兵,那些一个接一个的大拐弯,正是中美联军坚苦卓绝的抗战见证。
探访的任务在深入,我们在专家的讲述中,在战争的遗址前,心里不断的经历着冲锋、厮杀、肉搏、围歼顽敌的情景,我们的所有队员,在“战斗”中成长着。
当我们的大军抵达昆明的时候,我们被昆明的《中国国家地理》热心读者的热情感动了,在我此前去探路的时候,有昆明的读者得知了这个活动的讯息,于是,他们便自发行动起来了,他们动员了上百位当地的《中国国家地理》的读者,组成了由320辆车组成的庞大车队,来欢迎我们进入云南……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振奋,而在这个时候,前进道路上的沉重与惊险也即将陆续登场了。
给我们这个队伍带来无比沉重心情的,是在我们进入保山、腾冲地区后。在那里爆发的松山战役、腾冲争夺战以及埋葬抗日将士的国殇墓园,一次一次地把我们的队伍带到了沉重的过去。
1944年5月中国远征军组织大反攻,目的是夺回被日军占领的军事位置十分重要的怒江以西地区,中国远征军强渡怒江后,立即强攻日军重兵把守的松山要塞。在这方圆不足1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展开了极尽惨烈的战斗……解放松山的战斗是以集中炮火向敌人阵地炮击拉开序幕的,猛烈的炮击持续了近3个月,刚开始炮击的时候,日军还常常发炮还击,2个月后他们就再没有还手的力气了,这3个月里,几乎每天少说要炮击两万发炮弹,3个月就有百万发炮弹炸在山顶的鬼子兵头上,而小日本居然还是凭借构筑精良的工事死守着。接下来,战事进入了主攻阶段,中国远征军的士兵向着敌人的阵地玩命地突击,日军疯狂的反扑,双方从攻防战打到肉搏战,子弹打完了用刺刀,刺刀拼断了用铁锹,铁锹舞折了用嘴咬……战斗结束的时候,阵地上许多中国远征军的尸体已经血肉模糊,有的嘴里还含着小鬼子的半个耳朵……
在肃清松山主峰周围的所有日军阵地后,最后一击的时刻到来了,当时准备对日军实施最后一击的中国远征军士兵把那次行动叫“放炮仗”。而这个“炮仗”正是为盘踞松山的小鬼子敲响的最后丧钟。
在松山顶上有2个200多日军死守的大地堡,中国远征军也知道用士兵强攻这2个工事,将会带来极大的伤亡,于是决定从地堡外100多米处挖掘坑道至地堡正下方,再以炸药摧毁地堡。一队工兵奉命上山,几天内挖出了左右两条暗槽,在日军地堡下形成了两个炸药室,在那里安放了3吨强力炸药。8月20日上午9时15分,围攻的远征军各部队纷纷后撤,工兵摁动电钮,松山顶上瞬间腾起一团硕大的蘑菇云,紧跟着便是一声闷响,大地在微微颤抖,山上的日军及地堡,顷刻间灰飞烟灭……这次爆破后,松山主峰被整体削平了一米多!
松山战役结束,日军被打死850人,被俘9人,远征军则伤亡官兵6600余人。事后上山掩埋尸体时,挖了3个大坑,分别能装1000人、800人、500人,竟然全部填满!此后,不远的龙陵县城也被攻克,日军第56师团全军覆灭。松山、龙陵两战共歼灭日军10000余人,远征军则牺牲了约3万名将士。
我们在腾冲县城西南的国殇墓园里,见到了许许多多滇西抗战将士的墓碑,那是为滇西抗战期间中国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腾冲收复战阵亡将士修建的纪念陵园,1944年中国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以6个师的兵力围攻腾冲城,经过一个多月的血战,于9月14日将日寇全部歼灭,收复腾冲。此次战役共歼灭日军6000余名,中国远征军将士阵亡9000多名,美军官兵阵亡19名。那一排排的名字,那一块块石碑,把我们的心情带到了最沉重的一刻。
(《中国国家地理》社长兼总编辑李拴科正式任命我为“自由之队”队长,并向我授队旗。)
(我们的队旗在著名的“24道拐”上飘扬)
(出发前,所有“新战士”和60多年前的老战士合影)
(我和著名战地记者唐师曾讨论沿途的报道事宜)
(昆明的朋友也为欢迎我们,做了许多工作,这是她们的活动设计表)
(自由之队全体“战士”,把最深切的思念寄托在了这里)
【勇敢的心】为了父辈的旗帜之突袭缅北
4天的行军,我们的队伍完成了中印公路(史迪威公路)中国段的探访。接着,我们将大队伍简编成一个24人组成的小分队,开始向缅甸北部进发,去探访建成了60多年,却几乎无人问津的中印公路(史迪威公路)缅北段。
缅甸是我们的一个美丽的邻邦,那里物产丰富,人民善良。美丽的因莱湖、壮丽的蒲甘旧址,都给我们以无限的遐想。但是,由于政治的原因,缅甸极少在国际上撩开他的真实面纱,国际社会对缅甸的情况资讯很少。这个国家一度被大家看做是除了朝鲜之外,世界上最神秘的国家。
在云南保山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我们这个小分队得以从原来中印公路入境的地方出境,那个地方叫猴桥,目前两国在那个位置上还没有对等设置口岸,这给我的出境带来了一定的困难,我们能从没有口岸的地方出境,完全是依靠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由于缅甸方面对外国记者的高度敏感,我们以记者身份是断不能进入缅甸的。当地政府给我们的身份加上了一层伪装。我们这个小分队表面是一个路桥修建的考察团,我是这个团的团长,唐师曾被委任成副团长,其他的人员,戴眼镜的都是技术员,没有带眼镜的,就是施工员或者工头了,这样的身份安排是按照缅甸方面的习惯设置的,这样的设置委屈了我们的三位女队员,她们分别被安排成做饭女工和洗衣女工。一切安排停当,我们的“考察团”进入了缅甸。
事情很凑巧,我们进入缅甸的时候,正巧是当地的泼水节。我们从劈头盖脑而来的,清水里的清凉中,感受到了当地人民的热情,这使我们的探访更加多了一层伪装,我们是来参加泼水节的!
摄像机在悄悄的转着,照相机在不停的“喀嚓”,我们的探访在秘密的进行,大家当时都很兴奋,一是为了能够顺利进入缅甸,二是因为这里完全不同于国内的气氛。可是,这个时候的我,却异常的紧张。
我们到达的地点叫密支那,是缅甸北方最大的城市,也是当时中印公路重要结点、缅北大反攻的重要战场。有着相当丰富的战争遗址,也有许多战争的见证者。表面上,我们这支小分队的目的,就是访问这些地方和这些人,行程到此为止了,而我的心里知道,我还有个更加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要想办法继续向前,向密支那再西再北的地区深入,去探访那些完全处在缅甸军方控制下的,60多年几乎没有记者进入的地区,真实的拍摄回中印公路在缅北军事禁区的情况。
这个事情谈何容易,要知道那里是缅甸军方严禁外国人进入的地区。我的轻举妄动,很可能带来国家间的纠纷,或者直接发生流血事件。因为根据当地法律,擅自闯入军事禁区的外国人将被收监一年或者一年半,如果不配合缅甸军事当局,缅甸军方随时有权将其击毙。也就是说,我如果擅自前往,就有点玩命的意思。
老实说,这个时候还是有点紧张的,不过,我也简单的分析了一下形势,又与中国保山驻当地的相关机构简单磋商了一下,觉得如果快去快回,还是有可能达成我希望的目的的。我最后决定还是要试一下,这条路太诱人了。
当然,保密还是很重要的,毕竟是违反了所在国的法律,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把这个决定告诉向北突击小组以外的其他人员,因为如果其他人员不知情,万一事情败露,他们也与此事无关,这样可以最好的保护我的队员们。
事情决定后,我直接找了我们的专家戈叔亚、唐师曾,简单说明情况后,驾驶一辆雪佛兰科帕奇随即出发。
密支那北面的人烟稀少,除了军营,我们几乎没有怎么看见人家,偶然会有个别的歇脚点,有几户人家,一、二家小商店。起初,我们一路向北狂奔,事情似乎非常顺利。可是,当我们的车向西北奔出约80km,到达一个有缅甸电讯信号的,叫南木底的小村落的时候,我们得到了一个没有想到的消息:“中国在密支那的22个人,全部被缅甸军方软禁了!”这是件十分严肃的事情,不允许不认真对待。我们被迫立即返回密支那。好在,我们对密北的这段神秘的公路已经做了一些记录与拍摄。
赶回到密支那,与我们的其他队员汇合后,我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在我们刚进入缅甸的时候,对外国人保持着高度戒备的缅甸军方的军事情报部门就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不寻常,一来是因为缅北地区很少有外国人到达;二来,我们是自己开着五辆最新款的雪佛兰SUV,十分抢眼的进入缅甸的,引起他们的注意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缅军军情局因此为我们准备了豪华的接待阵容,我们的所到之处,他们都安排了2名以上的特务进行跟踪与监视,可以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今天他们发现我们的游览过程中突然少了一辆车4个人,这引起了他们的惊慌。他们不知道,我们如何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突然玩起了失踪,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了。情急之下,他们采取了中国古代三十六计里的“围魏救赵”的办法,通过控制住在他们掌握下的中国人来到达找出失踪中国人的目的。
他们的确达到目的了,我们突击密北的四个人很快就出现了。当我们知道了其他队员的情况,立即赶回到密支那的时候,我的队员们已经被软禁了5个多小时,缅甸军方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并拒绝让队员们吃饭。
看见所有的队员都安全,我先是松了口气,接着,与缅方紧张的交涉谈判开始了。我通过中国驻密支那的相关人员,把事情直接交涉到了缅北地区的最高军事、行政当局,措辞非常激烈。其实,在人家的土地上,我们并没有太多的要求,严厉的措辞更多的成分是虚张声势。我只是希望通过比较激烈的反应,让对方重视我们的权益与安全,不能再发生什么扣押、限制自由、不让吃饭这样的问题而已。
保山地区在缅北的工作人员平时做的工作看来是非常扎实有效的,他们把我们的抗议提交过去之后,一向以办事效率低下著称的缅甸政府居然破天荒的在大约3小时后就有了回音,缅甸方面不但为下午的扣押事件道了歉,而且还传来了一个让我们也颇感意外的消息——缅甸军政府在缅北地方的最高军事首长表示要亲自接见我们全体队员,主要是希望和中国朋友见面认识认识,也顺便为今天的扣押事件表示道歉。
缅甸密支那省省长、缅甸北方军区司令翁敏将军是整个缅甸北方权利最大的官了,由于他有在中国南京高级军事学院学习的经历,因此对中国比较友好。这次“扣押事件”捅到他那里后,他当即表示要妥善处理,并要亲自接见我们,表示道歉。就这样,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官方接见,在我们即将离开缅甸的时候举行了。
我们一行人先是被迎接到相当于国宾馆的缅北军区宾馆,在一个很大的接见大厅里,身穿便装腰别手枪的翁敏将军,在四辆武装汽车、一队卫兵的护卫下,如期到达与我们见面了。我作为我们这个中国代表团的领队,以首席的身份与翁敏将军攀谈,由于我们出境时有相关的一些纪律规定,我们是不可以曝露自己的记者身份的,所以,我在与翁敏将军的所有对话都经过了一番考虑,既不应该欺骗十分友好的翁敏将军,也不可以违反纪律。于是,风土人情的话题,成了这次会见的主要内容,我作为中方主谈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次会见里说了多少句话,不过,我确定我没有说假话,但是,我也可以确定,我说的几乎全部是废话。
在这个意想不到、皆大欢喜的结局里,我们顺利结束了在缅甸的探访。回国的路上,大家更多的,是在谈论这次缅甸之行的收获,而此时,我的心还停留在了缅北那延伸进莽莽丛林深处,我知道这条路并没有结束,在密林的那一边,在印度的利多、南木迦还有许许多多曾经的故事等我们拂去掩盖了60年的尘土,那时,我们才能真正的完整的看清楚这条世界上最神秘、拯救了中华民族的峥嵘生命线。
我也非常清楚的知道,因为战争与领土纠纷等原因,踏上印度那块地理上和我们接壤、心理上又与我们相距很远的大陆,是件并不容易的事情。况且,我们要去的,并不是开放的旅游圣地,我们仍然要冒险进入一些敏感地带,没有了中国政府派驻当地的办事机构,没有了对中国似有善意的翁敏将军,我们的路只会更加危险。不过,我完全没有犹豫的选择要去,接触这件事情以后,我已经把自己当作当年中国远征军的一名士兵,即使前面危机四伏,困难重重,但在军旗的召唤下,除了进攻,我别无选择。
(美丽的缅北落日)
(我在此次行动中的搭档唐师曾,他提议我们拍摄了这张“哥俩好”)
(我面前的密支那火车站曾经有许多中国士兵牺牲在这里)
(缅北的寺庙)
(我和老唐在展示我们在缅北的身份证)
我的身份是北京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室主任,唐师曾是副主任……
可爱的缅甸孩子
当年运送战争物资的美军卡车,现在仍然在缅北被使用着
他们是政府军,他们对我们似乎还不错
由于一些误会导致了我们被缅北的最大军事首长接见,这是他陪同我们参观他的官邸
他们对待我们可是很“隆重”的呢
这个是我和缅甸安全部门官员的合影,从我们进入缅北,他们就一直跟踪我们,软禁我的队员也有他们的份,现在,我们要回国了,双方都松了一口气。哈哈
【勇敢的心】为了父辈的旗帜之挺进利多
考虑到去印度的具体困难,我们将探访小组又一次进行了精简,最后确定了就由我和首席专家戈叔亚二人去印度完成这最后的任务。
在戈叔亚完成了相关的资料搜集后,五月下旬的一个周末,我们出发了。
我们还没有出发,困难就开始出现,我们查阅不到有任何中国大陆的人前往印度专门考察战争遗迹的记录。如今这些地方情况如何,我们完全不了解。印度朋友传来的信息说,蓝姆迦和汀江机场至今仍然是军事重地,拒绝参观;阿萨姆邦局势极不稳定,是印度最乱的地方之一,旁边的阿那江邦所属印度-缅甸边境的利多更加危险,即使他们本国人去也说不好会出现什么事情,因此他们拒绝向我们提供帮助。
不仅如此,我们聘请当翻译的记者签证又迟迟批不下来,我们的翻译没有了。更为糟糕的是,熟悉利多情况的当地朋友欧肯(Oken)先生,在我们即将起程的最后关头又说要外出10多天,无法为我们做向导……我完全没有想到,印度之行的开头就那么不顺利,如果说语言的障碍还不算什么大事情的话,那么当地资料的匮乏,对当地军政情况的不了解都可能导致这次行动失败或者付出惨重代价。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我们必须前进,必须去……
我们的首站是印度的著名城市加尔各答——一个让人无法忘记的城市。
加尔各答的名称来源于当年这里村庄的名字卡利卡塔(Kalikata),那一带在英国人来到之前原有卡利卡塔等3个村庄,卡利卡塔的意思是迦利女神的土地,村外有一座供奉印度教迦利女神的庙宇。不过也有说法认为加尔各答城市的名称渊源于kali(孟加拉语,意为运河)和kata(孟加拉语,意为石灰),因为其最初的居民点是位于一条运河边上,并且以燃烧贝壳,加工贝石灰著称。2001年,这座城市正式的英语名称按照当地孟加拉语的发音由“Calcutta”改为“Kolkata”。在我们听起来好象是说“疙里疙瘩”。
印度的气候和我们中国的气候不一样,他们没有我们的四季之分,偏南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印度只有三个季节,不像我们的“春夏秋冬”,而是“热、更热和最热”。我们到“疙里疙瘩”的时间正是那里最热的时候,每天高达39度的气温一下就把我们这2个来自“春城”的人热晕了。好在这里只是中转的地方,我们只停留了2天,办了些相关的手续,就直奔盼望以久的中印公路(史迪威公路)的起点——利多去了。
5月26日 11点15分我们2人飞抵阿萨姆邦的迪布鲁格机场。飞机还没有降落的时候,我们就急切地向窗户张望,这里很荒凉,几乎没有什么大城市的样子,我们都有点紧张,这里是印度最乱的地方之一。机场戒备深严,四周都有架着机关枪的沙袋岗哨,军用直升机在上空盘旋。我们的飞机刚刚降落,全副武装的军警就上前把飞机团团围住。如临大敌。
阿萨姆邦历史上就是个动乱多发的地方,这与其地理位置及英国殖民者、缅甸土邦等因素有关。自古以来,印度和缅甸族群前后都在这里建立过封建王朝,随后英国人殖民者又占领了这片土地,当他们上个世纪离开的时候,遗留了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虽然不象克什米尔那么尖锐,可是这里也还是不断的爆发冲突与争议。
这里与我国的西藏接壤,由于上世纪英国殖民者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到现在,中国和印度在这个地区也还有着许多没有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也为我们的这次行程增加了些紧张的气氛。
在这里我们谁都不认识,几乎没有资料可以参照,要达到目的,我们只能靠自己,一下飞机,我们就开始用地图、凭手势向当地人打听关于利多的事情,60多年过去了,虽然战争已经几乎没有了痕迹,不过,那个曾经的地名并没有变,所以,寻找知道利多的人并不太难,而真正困难的,是那里现在仍然是印度军队的军事基地,我们这2个让印度人非常敏感的中国人,怎么才能到达那里呢?
这里已经不象前些日子的缅甸了,我们没有当地的中国政府驻外机构配合。或者说,这里根本没有中国人,发生的一切,都要靠自己解决。我们商量,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化装潜入。
我们找了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当地小车,向司机许以重金(也就是他开价我们不还价,在当地很少有外国人,但是如果有外国人包车,那时相当的贵的),我们要他带我们去利多,那司机是个当地的小伙子,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他也许并不知道接下来的是怎样的旅行。
小车带着我们向东飞奔,车上就是我们二人以及司机阿奴比和他的朋友尼都,尼都是当地大学的学生,对我们很好奇,于是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当时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小伙子日后帮了我们大忙。
很快,在前进的路上,我们就看见有军警的哨卡出现,我有点紧张,担心被发现,这个地区一直比较敏感,外国人进入是需要许可的,并且许可很难被通过。我们并没有进入这个地区的许可证,一旦被发现,将被视为非法闯入,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这个时候,这里典型的季节降雨给我带来一个灵感。
东印度的南面就是浩瀚的印度洋,每年都有大量富含水分的暖湿气流在印度洋上生成并向北移动,它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由于北方喜玛拉雅山脉的阻隔,暖湿气流上抬形成降水,所以在这个季节每天都会出现几次豪雨,虽然下的时间不长,但是下的时候几乎可以让人什么都看不见。这对我来说是天赐良机,我叫阿奴比注意前方,如果前面有军警的哨卡我们就停车等雨,大雨一来,我们就立即启动出发,趁哨卡里守卫的军人躲雨的时间,冲过哨卡。一般那些守卫哨卡的军人远远的看见一辆当地的极普通的小车驶过,是不会引起什么关注的,他们怎么也不会知道在这样的普通小车里,藏着2个他们应该阻止前进的人。
阿奴比和大雨都配合的很好,我们急速冲过了8个军警的哨卡,一路上,我都在紧张的拍摄,那些曾经是中国军人生活过的营房与遗迹,都被我收集在了我的小照相机里。先前,我还非常谨慎,我把衣服的左袖管靠近肩部掏了个洞,右手拿照相机伸进左袖管,照相机镜头就从左袖管的那个洞里伸在外面拍摄,很隐蔽,对面的人不注意看,只能看见我抱着怀在那里,根本看不出来我是在用照相机拍摄。
就这样,我们顺利抵达利多,戈叔亚激动万分,嘴里不断的说着:“和那些曾经在这里战斗的老兵诉说的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这个是当年运物资小火车用的窄轨,那是火车站俱乐部……”,我对这位准备把一辈子都交给这段历史的学者又多了一份敬意。他指导,我拍摄、记录,一切都有条不紊,非常的顺利。于是,我们又有了新想法,我们准备继续向北,去寻找中国远征军在印缅边境的墓地。
又给阿奴比加了些钱,他也表示很乐意帮助我们继续前进,据戈叔亚收集的资料,那个远征军的目的应该在利多向东约30公里的地方,我们只要沿着老利多公里前进,就可以找到,阿奴比的小车虽然不怎么起眼,但是一路车况很好,天渐渐黑下来了,我们估计路上的哨卡也会懈怠一些,似乎,我们到达远征军人墓地只是阿奴比一脚油门的事情。轻松与胜利的情绪洋溢在整个车厢,我们和尼都在车里说笑,虽然,我们互相不懂对方的语言,但是笑容与手势,以及发出表示快乐的单音节声响都是国际通用的,一场国际联欢会在小车里一直向东延伸……
一般说来,事情进展的太顺利,就会发生点变化,我们不幸实践了这个理论。我们的车东行了大约十多公里,又遇见了一个检查哨卡,哨卡口只有一个士兵,例行公事地拦下我们的车检查、询问。这个时候的我直接跳下车,绕到那士兵的背后,想拍摄点士兵盘查我们的照片,就是这个时候,从我的身后一下跳出了几个军人,围住了小车,我们被抓获。
随后,护照被搜走,我们被勒令不许下车,阿奴比则被带去问话,我的照相机被查获,里面的照片被全部删除……折腾了大约二个小时,才有位相对温文尔雅的军官向我们问话,我授意戈叔亚这样回答:“我有许多叔叔在70年前曾经和美国人、印度人、英国人一道,在这里与妄图侵略印度的日本人打仗,其中有些叔叔战死,就埋在了前面,我想去看看他们的墓,那个拍照片的,是我的朋友,是我雇来拍摄我叔叔们的墓地的……”,不管那些军人相信与否,我们的解释就是这些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些军人在商量着,不断打电话和电话那头说着什么,这一切都在离我们比较远的营房做着,我们只能隐约看见。最后,一个身穿整齐军服的军人拿着一张纸,来到我们面前,他向我们宣布了对我们处理的最后结果。那纸上写到:“你们并没有被许可到达了你们不该到达的地方,而我们也没有接到欢迎你们的命令,所以,你们必须而且是立即返回你们来的地方……”,文字写的很正式,我知道这就叫驱逐出境,而他们持枪一直把我们送过界河,就应该是叫 “武装驱逐出境”了吧。
在最后离开的时候,我不甘心地又从左袖管偷偷拍摄了张那个哨卡的照片,那上面分明写的是“阿那江第29来复枪营欢迎你”,由于天黑,照片拍摄的并不清楚,不过,我还是记录下了我们探访史迪威公路印度段的最后地点。
印度的邦类似于我们国家的省,不同的是,他们的邦自治的权利很大。我们遭遇的“武装驱逐出境”,是那迦蓝邦(Nagaland)做出的决定,也就是将我们驱逐出那迦蓝邦(Nagaland),而不是驱逐出印度,所以,我们在印度其他邦的活动,还是可以继续的。
我们很快被“武装押送”到了邦界,29来复枪营的士兵抵达后就界河直接返回驻地了。我们貌似获得了自由,而接受我们的阿萨姆邦(Assam)的警察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方29来复枪营的士兵什么也没有和他们交接。于是,他们满腹狐疑地跟着我们,如临大敌。我们到哪里他们到哪里,但是,他们并没有直接干涉我们什么。一开始,我并不理会他们,反正我们已经没有什么禁区好闯了,合法旅行,他们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不过很快,他们跟踪的恶果就体现了,所有的旅馆发现我们有警察跟着,都不敢让我们投宿,我们被弄的无家可归了。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尼都突然提议让我们住到阿奴比家里,高额的租车费、一路上的友谊,以及明天还租用他的车的诱惑加上尼都的劝说,使得一开始并不太情愿让我们投宿的阿奴比最终还是同意了我们去他家躲避一夜,他很快甩掉了跟踪的警察,带着我们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阿奴比是当地一个茶农的孩子,家就在万亩茶园里,家境不算富裕,但是,能看出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家,他的父母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为我们安排了床,给我们吃的,就这样,我们意外地在善良的印度农民家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在当地美圆好像是不允许随意兑换的,即使可以兑换也找不到兑换的地方。但是我们发现我们必须兑换些卢比,因为,这里任何消费行为都不收美圆。还是那个尼都,帮助我们把美圆兑换了一些当地的卢比,还通过他在机场的表哥为我们搞了二张回加尔各达的机票,就这样,我们悄悄地躲过了警察的寻找,回到了加尔各达。
利多之旅就这样结束了,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蓝姆迦基地(Ramgarh Base)。
蓝姆迦基地(Ramgarh Base)是当年中国军队在印度的驻扎地。
(一到印度,到处持枪的军警就让人紧张)
(美丽的印度小姑娘)
(通向利多的路上,这样的检查站有近十个)
(我偷拍的印度军队的要塞)
(这个大门是印军第29来福枪营的大门,我的史迪威之路就是在这里被迫结束的)
(被印度的军警追的没处躲没处藏的,我们最后住在了阿努比的家,里面的人就是阿奴比,右边是我们睡的床)
(当年的史迪威公路的路面,在60年后还在南亚的丛林里延伸向前)
【勇敢的心】为了父辈的旗帜之彼岸英灵(终结篇)
蓝姆迦基地(Ramgarh Base)是当年中国军队在印度的驻扎地。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英国人为了解决战俘的收容问题,首次在印度恰尔肯德邦(Jharkhand)的蓝契(Ranchi)附近修建了一个庞大的战俘营,用以关押25000名意大利战俘,这是蓝姆迦的首次驻军。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随着第一次缅甸战役的失败,中国远征军残部8000多人撤退到印度。经过中美英三方的协商,英国人把蓝姆迦营地移交给中美方作为重新装备和训练中国军队之用。在后来又有三万多中国士兵通过驼峰航线来到这里,与先前撤退的士兵一道,合编成为中国驻印军,史迪威就任中国驻印军司令长官。在那里,中国军队第一次在编制、训练、装备上,开始从旧式军队向现代化的新式军队转变。
不过,我们发现要找到这个蓝姆迦似乎并不太容易,印度当地的朋友似乎也不是很明确那里到底在哪,因为,Ramgarh(蓝姆迦)中的ram是住所的意思,garh是神的意思,在信奉众神的印度,叫做“蓝姆迦”的地方有很多。
来到印度的那么多天,不论是找旅社找向导还是找战争遗址,我们都没有少花力气,似乎我们已经渐渐适应大海捞针的寻找方式了,还是老套路,我们开始了下面的搜寻。首先,我们是在加尔各达的大街上,开始了设计中的寻访,第一阶段的目标,是找到知道这段历史的人,最好是中国人。
在印度,中国美食很收欢迎,所以在加尔各达的大街上,有不少中国餐馆,只是假冒的很多,里面根本没有中国人也没有中国美食,尽是些说不上是什么地方的冒牌中国菜。但是,我还是依然非常关注我发现的中国菜馆,因为,我们要找的知情人,我相信一定就在那些餐馆后面隐藏着,在39度高温的加尔各达疯转了二天,在第三个黄昏,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叫“中国花园”的餐馆,它的门面装修和我们前面造访的所有假冒中餐馆几乎没有什么不一样,然而,让我眼前一亮的是,这个饭店的门前有二个玩耍的小姑娘,是黄种人!他们应该是中国孩子!我们径直走进了那家餐馆。
我的判断没有错,这家店确实是当地华侨开的,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大喜过望,就被泼了一盆冷水,老板叫侯富芳,的确是中国人,可是他已经是本土化非常严重第五代移民,连中国话都已经很陌生,更加不知道我们所说的中国驻印军的事情了。
我和戈叔亚又累又饿又失望!
我们在侯老板的餐馆里点了2个菜,继续和他艰难地沟通,我们不死心啊,这几天我们付出的体力与精力实在太大了,我们不希望再丧失机会。终于,侯老板大概明白我们的来意,他对我们说了些情况,我们也是大概知道了,他要为我们推荐位老先生,而这位老先生应该知道不少情况。
一会工夫,真的来了位老先生,80多岁,但是精神矍铄,操一口广东普通话,他已经知道我们来的目的,简单寒暄后,他邀请我们到他家一叙,老先生叫李嘉祥,广东梅县人,1948年到的印度,对当时的中国驻印军的事情比较了解。据他说,六十多年来,除了台湾有人去过几次那个基地,他还没有听说有大陆的人去过那里,也就是说,我们也许是六十多年来,第一批去寻找那个基地的大陆人。老先生先前还认识几个早年滞留在印度的中国驻印军的老兵,他告诉我们,前几年他还知道2个老兵健在,后来一个姓李的老兵在前年去世了,另一个据说是疯了,被印度政府收进了疯人院,从此再无下文。我们后来试图打听那位老兵的下落,也是无果而终。(T65、10、11李先生想我介绍蓝姆迦情况)
李老先生凭记忆为我们确定了有军队营地的蓝姆迦的确切位置,还给我们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这个时候,侯老板也从他们华侨的通讯录上为我们找到了离那里最近的华侨的姓名与地址,那是位居住在蓝契市(Ranchi)的医生陈震茫,我们隐约看见了胜利的曙光!还有就是我一直觉得我们在外面的人缘就是好……
拿着联络图,我们马不停蹄赶往恰尔肯德邦(Jharkhand)的蓝契市(Ranchi),蓝姆迦(Ramgarh)营地离那里只有60多公里,到达蓝契的时候已经是黑夜,为了抓紧时间找到当地华侨陈医生,按照老办法,我们在机场就开始“悬赏”,其实也就是谁认识我们要找的陈医生,我们就坐他的出租车而已,出租车司机人群里一阵“骚乱”,一会,一位叫巴莫的机场工作人员很肯定的说他可以带我们去陈医生家,于是,我们做上了他推荐的出租车。
在路上,巴莫说他为了找这个陈医生,问遍了蓝契市的所有朋友,很不容易,其实,那个150万人的城市里,只有这一个中国人,我觉得应该找起来不太难的,这不,我们从下飞机到见到陈医生的家,只用了1个多小时。
陈医生的家在一片很大的住宅区里,我们首先见到的,是他的儿子陈梅仙,那是个30来岁,清瘦英俊的小伙子,他的中文也已经退化的很厉害,我们向他说明来意,估计他是听不太明白,于是他请出了他的母亲,一位67岁,看上去非常精明能干的阿姨,阿姨姓刘名世荣,他们一家都是湖北人,只是他们也是第五代在印度了,根本没有去过中国,(陈医生和刘阿姨曾经拥有印度国籍,可是在40年前的中印战争的时候,他们被印度政府剥夺了印度国籍,于是,他们现在是没有国籍的人,所以,他们不能申请到中国探亲)。
刘阿姨的普通话要比我们后来见到的陈震茫医生好,至少是我们大概听的懂,而陈氏父子的汉语已经退化的比较严重,影响到大家的交流。所以我们的调查也就基本就在刘阿姨身上展开了。刘阿姨知道蓝姆迦(Ramgarh)营地的事情,并大致向我们介绍了一些,只是她没有进过军营,们正在谈这个事情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等候的印度司机鲁迪给了我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这位鲁迪曾经在那个军营里干过活,知道里面的情况,他说里面是个很大的地方,部队都是以团为单位,分别在各自单独的营区里。现在那里驻扎的,是剽悍、英勇的锡克军团。(锡克军团也就是由锡克族人组成的部队,印度锡克族是个骁勇善战的民族,他们崇尚武力,作战勇敢,正统锡克男人随身佩戴短刀,随时准备战斗。印度有2位总理都是被锡克族人刺杀的。据说现在的印度,由于锡克的好战习俗,已经限制锡克族人参军的比例了。当年中印战争的时候,我们的解放军就和锡克军团交过手)。
鲁迪表示他明天可以带我们闯军营,碰碰运气。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虽然前面“山重水复疑无路”,不过只要挺的住,就自然“柳岸花明又一村”了。
5月31日是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和我的心情非常吻合,一大早,我们与刘阿姨、陈梅仙一道,乘鲁迪的车直奔60多公里开外的蓝姆迦(Ramgarh)营地。
先前我们提到过蓝姆迦(Ramgarh)营地的由来,那里在最初“居民”是25000多意大利战俘,后来这个军营移交给了中美联军,印度独立后,这里仍然被做为军营使用,所以,这里的盘查还是比较严格的。好在我们有鲁迪,从进入军营开始,一直是鲁迪以找人的名义在各个哨卡与卫兵周旋,而我们则得以有时间到处转悠,并看清周围的状况,与戈叔亚收藏的历史图片对比,这里的营房与60多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就像当年在那里服役的老兵说的那样“我们的营房坚固的很,可以住上一百年……”
在营区里转悠久了,还是被士兵拦截了下来。不过这里的士兵友好的多,他们除了告诫我们不能拍摄、必须立即离开这里以外,还告诉了我们中国军人墓地的确切位置。终于,在抵达印度7天后,我们找到了那些永远留在印度的中国远征军士兵。
在经过一段短暂的荒坡小路后,我们站在了一个陵园面前。陵园面积不到一平方公里,大门的招牌写着:“中华民国驻印军公墓”。这是由当时国民党将领何应钦题写的,两边有挽联:“抗日远征饮丹心捐躯异域正义腾英灵有慰千秋颂 救国自卫洒碧血埋骨他乡浩气存忠魂得安万世钦”。园区里庄严肃穆,很干净,保护的较好。正中央有个纪念碑,上面写着“英灵赫奕”,那是蒋中正1944年的题字。四边有573座坟墓。大部分都没有墓志铭,只有一部分有墓碑及墓志铭,一般书写的是死者的名字、籍贯和部队番号。后面有个中国式建筑,那是祭奠英灵的灵堂,里面原先供奉的佛像前些年被人偷走了,几年前,有台湾人又在原来佛像的位置补了尊观音菩萨像,另外还有些水井和门房之类的建筑。
墓碑上简单记录了烈士所在单位。死亡原因都没有记录,死亡时间都是在1943-1945年间。我们估计,这些烈士可能是水土不服、各种疾病和事故死亡的。他们的其他战友后来全部都从这里出发,打回了祖国。
当地农民阿蒙,是这里的守墓人。阿蒙是一位壮实的中年汉子,他说台湾的中国人每月发给他1600卢比(合320元人民币)的工资,要他负责看护这片墓地。我给了阿蒙2000卢比,拜托他替我们照顾好这些伟大的亡魂。
在陵区里,我逐个地看了每一个坟墓,我向这些伟大的灵魂致敬。他们为了拯救民族的命运,来到这个遥远的国度,并把自己永远留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我记下了那些墓碑上的名字,让我们记住这些永远不能回家的人:
炮四团一营二连无线处军士 潘义球 广西修仁县
炮五团一营部级连 许伟业
中国驻印军炮四团 王叙昌
军士委员会外事局翻译官 胡家韶
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 副官处 李应柏
炮五团第二补给连 上士 黄六溪
炮三团 第四连 五万发
炮五团一营营部下士 梁章举 胡超
中国驻印军 通信军士 冯荫德
陆军战车兵少校 杨进儒
驻印军战车训练班 副主任 唐铁成少将
陆军新编第三十师 山炮第一营第一连少校连长 王开圣
陆军新一军司令部 准尉 司书 焦涵强
中国驻印军 总指挥部 参谋处 少尉司书 史荣源
中国远征军 辎重汽车六团 工程连 蒋明荣
中国驻印军 战车保养第二连 上士 陈才
中国驻印军 战车保养第二连 下士 黄光明
中国驻印军 战车保养第二连 中士 周醒民
湖南湘潭 许泉明
陆军战车兵中尉 周建中
重炮第十二团 特务连 上等兵 李春才
中央军校 十四期 一总队 炮兵上尉 冯肇元
中华民国驻印军 新编三十八师 上校 参谋处长 杨立庭
中国远征军 新三十八师 驾驶军士 柳斌
四川射洪 胡清山
中国驻印军 三十八师 八十九团 倪君德
山东平度县 李殿臣
中国远征军 新三十八师 军官队 陆军上尉 翦斌奎
陆军军医 朱尧林
山东平度县 新河镇 东张家村 宿肇孔
(我们奇迹般进入了印度军营,亲眼见到了那些60年前曾经住过我们父辈的营房)
(自由之路的旗帜终于到达了蓝姆迦)
(中国军人墓地的纪念碑)
(中国军人的墓碑)
(墓地里的灵堂)
(烧纸纪念先烈)
(守墓人阿蒙,他不知道2次大战,但是,他知道长眠在这里的人都是英雄)
(中国军人墓地全貌)
(中国军人墓地全貌,大图)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4462ae0100b44k.html
1 Com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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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可歌可泣的往事,已逐漸被世人淡忘。
兄台詳實的遊歷報導,讓人回溯當年滇緬抗戰的光榮歲月!!
感謝美好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