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226/唐人街百年粤语渐失宠:美华埠潮兴普通话

香港文汇报/美国华埠的语言生态正发生重大变迁。广东话一直是美国唐人的主流语言,但随着华人移民结构改变,中国国力日趋强盛,美国华人认定「普通话是21世纪的语言」,家长纷纷送子女学习普通话,赶上时代步伐;此消彼长下,广东话日渐式微,从学校、商界到非牟利组织,普通话都有取而代之成为主流华语之势。

具93年历史的波士顿中华广教学校,4年前起开设普通话课,现时超过一半学生正修读普通话。一名小男生用纯正广东话回答问题,教师连忙摇头指正:「不行,你要说普通话。」女校长施利切提解释说,家长都想子女学习普通话,「看一看公共教育体系,他们教授的都是普通话,不是广东话」。

波士顿唐人街创建于1870年代,当时大部分人操台山话,1960年代广东移民放宽,广东华侨逐渐主导唐人街发展。及至近5年,普通话影响力日趋强大,走到购物区、髮廊、地铁月台以至大街小巷,都可听见普通话对答,铿锵入耳。

三藩市一半华户说普通话

除了波士顿,美国纽约、三藩市和芝加哥也出现同一变化,一个个「粤语大本营」被攻陷。据美国2000年人口普查,芝加哥有超过6.8万华人定居,广东话全盛期近百分百华人使用,但现时估计有3成人操普通话。

至于三藩市地区,1986年公布的一项调查发现,7成华人家庭讲广东话,只有不足两成讲普通话。前年当地华人电视台的同类调查发现,差距渐渐拉近成一半对一半。

麻省大学波士顿分校「亚裔美国人研究计划」总监称,美国大部分华埠都有此趋势,「大家都意识到普通话是21世纪的语言」。位于波士顿的新英格兰中华公所主席何先生本身以广东话为母语,也正在学习普通话拓阔客源。

芝加哥一名图书管理员更说:「要改变的是广东人,如果我说普通话你说广东话,你有责任转换语言迁就我。」广东话失势,从其言论可见一斑。

唐人街粤语通行近百年

粤方言区是中国最早、最大的侨乡,粤语在唐人街通行了近百年。在北美,早期华人大多来自闽粤港台这些方言区,粤语根深蒂固,以致长期以来不少老外以为粤语就是中文,在美国的一些大学还开设了广东话的课程。

广东籍华侨在中外文化交流史上扮演了先锋角色。中文的一些译名,带有明显的粤语痕迹,例如蒙特利亚叫满地可、洛杉矶称罗省、旧金山叫三藩市。海外华文报章常见粤语与外来词结合的词汇,如波(球ball)、呔(领带tie),好称「骨」(good)、自助餐叫「报菲」(buffet)、小费叫「贴士」(tips)等。

近年,大陆新移民激增,加上中国经济的发展,普通话在华人社区的影响力强劲上升。无论买东西、集会或找工作、做社会调查,普通话正成为华人社区不同方言团体都能接受的共同语言,有的华文报纸也逐渐减少报上的广东俚语。

不谙广东话大陆移民曾受冷眼

才两年前,走访美国华侨,有讲普通话的大陆移民透露,收看当地中文台节目时,听了半天却不知所云,产生一种文化的苦恼,颇不习惯。有的因不会讲广东话,在购物、寻求服务时遭受冷眼。

该报道指,华人同胞见面,有时说一声「你好」之后就无法往下交流。在侨团的座谈会上,常有新移民反映,本地华人移民服务机构的社工只讲广东话,或是讲不标准的普通话,感觉很不入味,很多问题无从启齿,难以交心。

长时间以来,各地华埠讲粤语一直很吃香,工作好找,新移民要入乡随俗,还得先学粤语。即使讲潮汕话、闽南话、海南话的,到了海外也要学粤语,否则找工作、谋生都受限制。

如今,普通话地位不可同日而言。一家饺子店东主说,唐人街变得更欢迎操普通话人士。「多年前我自觉是局外人,现在他们都接受你,中国变得如此强大,他们视这些人来自中国,都是来花钱的。」

新旧移民恐触发阶层对立

唐人街投向普通话怀抱,引起一些广东人忧虑,有人担心下一代无法与家中的祖父辈沟通,有人忧心这趋势会引发阶层对立。

过去数十年来,操广东话的劳工阶层在亲属关係下,先后移民美国,在工厂和餐馆等打工,收入低于操流利普通话、近年定居于城郊的大陆移民。

麻省大学波士顿分校「亚裔美国人研究计划」总监称:「针对普通话的怨恨情绪愈来愈大—噢,普通话人有钱,普通话人有教育,现在还开始接管我们的学校!」

三藩市培德中心总监胡先生亦指出,中国政府放宽国民赴海外升学,他们是受高等教育的一群,如果他们留在美国找工作,不会居住于传统唐人社区,而是居于城郊,唐人街以广东人为主的商舖,也不能提供他们所需的服务,两种语言存在文化差别。

一名礼品商店东主称,语言隔阂影响生意,南方人不会在普通话商店购物,反之亦然。「如果不懂广东话,难以在唐人街开设业务。」一些医疗诊所仍提供广东话传译服务,普通话传译还未成为首选。

双语人才吃香华人子弟求学中国

中国经济高速发展,懂得普通话和英语的管理人才成为抢手货,跨国公司争相罗致。有美国华人看好中国前景,在暑假期间把子女送返中国学习中文,提高竞争力。

据猎头公司MRI集团去年估计,中国境内在未来5年大约需要7万名中高级经理人才,但这个需求很难得到满足,部分公司向美国、英国、澳洲的大学校园招聘人手,以保持业务增长,目标包括中国海外留学生和会讲普通话的外国专才。

美国一些家长因此要求子女学习中文,甚至把他们送回中国求学,研读暑期班,顺道认识中国国情。一些华人表明,希望下一代抓住中国发展所带来的机会,「美国在走下坡,中国却不一样,他们不能错过」。

一名12岁的美国华人学生承认,普通话有点难学,但为了其将来着想,母亲要他坚持学习。男童也很有抱负,他说:「我长大后希望开公司,与中国有生意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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