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新报/毛泽东主席逝世治丧活动的宣传报道刚刚结束,1976年10月6日晚8时多,一举粉碎了“四人帮”。在这历史发展的紧急关头,在这场决定中国未来命运的决战中,作为国家电台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又经受了一次严峻的政治考验。
决战时刻
耿飚来到广播局
1976年10月6日晚7时左右,秋天的夜幕已经降临,有几位未经打招呼的不速之客走进北京复兴门外的广播大楼,径直走进中央广播事业局局长邓岗的办公室。来人中为首的是中联部部长耿飚。他的突然到来,是执行一项重大的、紧急的、特殊的使命。
一年后的1977年10月18日,耿飚谈到这一使命的时候说,1976年10月6日抓了“四人帮”,“是下午8点零5分抓完,我和北京卫戍区(副)司令员邱巍高到电台来是晚上7点多,不到8点。”耿飚回顾当时接受任务的情况时说:“叶剑英元帅在粉碎‘四人帮’的那天晚上亲自坐镇。我去接受任务的时候,叶帅就坐在一个高凳子上等着,中央领导亲自交代任务。”
后来,耿飚在他的回忆录里的《春风又绿中华》一章中说:“华国锋同志立即向我交代任务:‘你和邱巍高到中央广播事业局去,要迅速控制住电台和电视台,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邱巍高是北京卫戍区副司令员,他的参与,一是可以不事先打招呼进入广播局,二是可以随时调动广播局的警卫部队。
耿飚在回顾那天晚上进驻情况时说:那天晚上,他们在警备部队中挑选了20名战士,他带了10名。“我们一进广播电台的大门,就直到局长邓岗的办公室。邓岗同志正在办公,一看我们去了,怔住了。我说是奉命到这里来的,为加强对广播电台的领导。我把华主席的信给他看。大约三分钟工夫,邓岗同志没有说话,大概考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说,你如果想给姚文元打电话也可以。他说没有必要了,不必了。随后,便召集党的核心小组成员和局领导开会。”
全副武装
警卫战士把守要害部门
现在来回顾当时的情况是轻松的,可是在1976年的10月6日晚,中央电台的气氛异常紧张。
自从这些“不速之客”进局以后,局长办公室的外屋穿军大衣的人不断增多了,不一会又搬来了被褥,看来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随之而来的是警卫战士频繁调动,增设了岗哨,增加了值勤人员,而且是全副武装。人们窃窃私语:“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我赶紧向中央电台的节目传送间走去。节目传送间在广播大楼的第四层,是中央电台播送节目的前哨阵地,也是电台的机要重地,所有节目都要从这里传送到发射台。一路上,气氛格外紧张,一道又一道地严格检查证件,除了固定岗哨,又增加了流动巡逻人员。在节目传送间门口增设了岗哨,直播室门口有两位持枪战士分列两旁,明晃晃的刺刀在灯光中闪烁!
据后来耿飚回忆说:“邱巍高到广播局后作了四项布置:第一是控制电台的要害部门,如直播室、机房、制高点等;第二是保持电台秩序的稳定,内紧外松,不要让别人看出异常来;第三是保证所有进驻人员的安全;第四是对警备部队进行教育。”
“文革”前,中央电台的新闻节目实行直播。“文革”开始以后,为“增强阶级斗争观念,防止敌人破坏,保证安全播出”,陈伯达一声令下,统统把直播改为录音播出。从此,中央台的直播室已经“铁将军”把门多年了。有一次为赶播一份外交声明,因为录音延误了播出时间,周总理曾经批评“为什么不可以直播呢”,但终究没有直播过。
但是,这天晚上不仅增派持枪战士守卫,不一会儿,中联部副部长冯铉、张香山急急忙忙来到直播室,坐在直播室门旁的沙发上寸步不离。然后把我叫去吩咐,赶快把直播室钥匙找来,交给他们。他们在直播室门前坐等。直播室的钥匙由专人保管。当时,两把钥匙分放两处,因为长期不用,不知道在谁的手里,我前后追找了半个小时才找齐上交。他们接过钥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到这种情景,我确信发生了大事。有人提出过疑问,这是不是发生了“政变”而控制电台?当然不是。我们的国家电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始终掌握在党中央的手里,只是宣传舆论的领导权一时被“四人帮”所把持,现在是要从他们的手中夺回来。正如耿飚所说,中央不是对电台和电台的工作人员不信任,而是因为过去是姚文元抓意识形态、抓舆论,中央担心在这个决定中国前途和命运的历史时刻,一旦“四人帮”有所觉察,走漏了消息,“四人帮”的余党或者亲信把持了电台,就会出大乱子。
当时的接管是顺利的,但气氛异常紧张。耿飚回忆说,当晚他和邓岗没有回家,他和邱巍高一直*流睡在办公室的一张行军床上。头三天睡觉不脱鞋,连吃饭、喝水都不离开办公室,由警卫战士送来,完全是一种战斗生活,准备随时应付突发情况。“特别是第一天晚上睡不着,眼睛瞪得大大的,脑袋里在翻江倒海,考虑还有什么漏洞没有?还有不周全的地方没有?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突发情况,应当采取什么防范措施?”
紧急停播
“按既定方针办”
10月6日晚11点零5分,邓岗紧急召集中央电台、北京电台和北京电视台等有关部门领导人的会议。大家都有一种“异乎寻常”的预感。
邓岗从局长办公室来到对面屋的局总编室,表情严肃,发言很简单,显是经过深思熟虑:“根据中央的指示,最近宣传中有一句话‘按既定方针办’不要再宣传了。一定要把住!”
这句话是作为毛主席的“临终嘱咐”而大讲特讲的,张春桥、姚文元多次强调宣传报道中都要突出这句话,甚至违背新闻的真实性原则,没有这句话的还加上,现在怎么不提了呢?这是一个明显的讯号。
就这件事的传达范围问题,邓岗作了严格规定,并一再强调注意严格保密。他说:“先从发稿上把这句话卡住,立即执行。今天晚上的节目尽量改,明天早上从全天开始播音起,一定要卡住!不许再播出去!一切节目都要审查。外边有人来电话询问原因,一律不作回答。”
但中央电台四套节目70多个小时的节目要全部立即检查停播“按既定方针办”,很不容易,量大而时间又太紧,几乎所有的稿件、节目中都有这句话,可谁也没有任何迟疑,没有提任何困难,立即去做。
夜11点40分,召开部主任会议传达;夜12点,各编播部门开始审查稿件和节目。中央电台的四套节目中,对全国广播的两套,其中一套节目全天播音已结束,另一套到第二天凌晨1时35分播音结束;一套节目对全国少数民族广播,播音已结束;一套节目对台湾广播,仍在进行中。当务之急,是立即审查、把住正在播出的节目。抢在全天播音结束以前,中央电台已经审查撤换了正在播出的节目,停播了“按既定方针办”,只有一个节目中,等发现有《按既定方针办》这首歌曲时,录音带已经转动了。
后来得知,毛主席没有什么“临终嘱咐”,完全是“四人帮”伪造篡改的。
1976年4月30日华国锋在向毛主席汇报请示具体工作时,毛主席已经说话不清,针对汇报中的具体问题写了一句“照过去方针办”。“四人帮”出于政治目的篡改为“按既定方针办”,而且篡改为是“毛主席的临终嘱咐”。
当华国锋指出这一问题时,他们反咬一口。10月4日,“四人帮”在《光明日报》头版头条发表了署名梁效的文章《永远按照毛主席的既定方针办》,气势汹汹地说:“篡改毛主席的既定方针,就是背叛马克思主义,背叛社会主义,背叛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伟大学说……任何修正主义头子胆敢篡改毛主席的既定方针,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这篇文章的发表,使许多人敏感地意识到这是“四人帮”急于篡党夺权的信号,引起了中央的高度警觉,加速了“四人帮”的灭亡。
耿飚在回忆电台当时的紧张情况时透露:“不到两个小时,把两个地方控制住了:一是办公室;二是把电台的直播室控制起来,掌握住钥匙,增加了警卫,同时把住了录制的节目,先审听了再播。然后打电话向华主席汇报,已经控制住了,请放心吧!华主席说,一切都如意。”
严格把关
审听每一个节目
10月6日的全天播音在7日凌晨1点35分刚结束,凌晨2点30分,上级通知中央电台所有的节目都必须经过统一审听后才能播出,包括节目预告和补充音乐无一例外。可我心里明白,现在距离早晨4点开始播音只有1小时30分钟了,中央电台四套节目,全天播音共70多个小时,就是24个小时不间断地审听,又怎么能听得过来呢?但不容迟疑,我紧急调集中央电台所有已录制好的节目,交到审听小组那里。
审查节目的气氛是紧张严肃的,都很少说话,连面部的表情也很少变化。除了审听一般节目以外,重点是审听《新闻报摘》节目的内容,遇到的突出问题是《人民日报》在7日第二版刊登了梁效的文章《〈论总纲〉和克己复礼》,要不要选用?他们商量了好一阵子,经电话请示后同意播出。事后才清楚,这本来是不该用的,只是出于策略的考虑,继续用“梁效”文章以防止打草惊蛇。
后来,耿飚在回忆录中谈到这一情况时说:“他们的任务主要是和电台的同志一道审查播出前的胶带,包括文字和歌曲、音乐节目。我告诉他们,主要掌握两点:一是播出中不能泄露有关粉碎‘四人帮’的消息;二是凡节目中提到或涉及‘按既定方针办’的,一律删去,还要撤换一些不妥的节目。”
到了10月8日分两组来审查:一组仍由冯铉、张香山负责,另一组由中联部来的朱大成、毛宝忠负责。这天的《新闻报摘》节目中,遇到的突出问题仍出在《人民日报》,在第三版刊登的《阳泉矿务局呈现一派团结战斗的新局面》的文章中,有这么一段话:“我国重要的无烟煤生产基地——山西省阳泉矿务局的广大干部和职工群众,遵照毛主席关于‘按既定方针办’的嘱咐,坚持以阶级斗争为纲……”
对此提法,中央电台新闻部的同志非常敏感,请示如何处置?有的人甚至建议是否向《人民日报》的鲁瑛打个招呼。经审听小组研究后请示,答复是:“我们只管我们,我们不用,他们要用由他们用去!”
过了两天,随着局势的明朗和稳定,由全部审查节目改为重点审查,审查小组主要审听中央电台的新闻节目和《学习》节目,其他节目交由局、台审听把关。又过了两天,把全部节目的审查任务交给了局、台,局里又把此任务交给了中央电台,中央电台成立了审听把关小组。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恢复了正常的审稿播出制度。
在这之前,中央电台曾经给外地三个省和直辖市电台复制了歌曲《按既定方针办》。邓岗布置,通知他们停播,不讲原因。我们只查到有山西台和上海台,另一个记不清了,6日晚当即通知他们停播。从事后反馈的情况得知,山西台立即执行了,并感谢中央电台给他们把了关。而上海台接到通知后,却出现了另外一种意想不到的危险情况。
当时,“四人帮”在上海的亲信骨干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等正苦于摸不到北京的政治气候,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7日,上海广播局领导人向他们汇报了中央电台通知停播这首歌曲的情况,他们从中嗅出了味道,顿时紧张起来。上海市委宣传部长暴跳如雷,要采取“紧急措施”。当后来粉碎“四人帮”的局势明朗以后,这一“通知”竟成为“未经请示、走漏消息”的事件,立案审查。(下转B13版)
透露“机密” 奔走相告
把时间再拉回到10月7日。
7日晚上10点30分,邓岗召集会议,这时才正式宣布了耿、邱到广播局来的事。他说:“昨天晚上8点30分左右,耿飚同志、邱巍高同志来局,带来了华国锋总理亲笔写给我的一封信。”接着,他宣读了这封信:
邓岗同志:
为了加强对广播、电视的领导,中央决定,派耿飚、邱巍高同志去,请你们接受他俩的领导,有事直接向他们请示。
华国锋
十月六日
邓岗说接到信后,马上召集局党的核心小组成员进行了讨论,一致表示坚决拥护、坚决贯彻中央的决定,接受耿、邱二位同志的领导。
他说:“毛主席逝世后,面临尖锐的阶级斗争。中央这样决定,体现了对广播电视的极大关怀,体现了对这样的要害单位的十分关心。大家要深刻理解中央决定的重大意义,一定要在党中央的领导下,把电台的安全放在极其重要的地位,采取一切可能采取的措施,特别要在严重的阶级斗争的时刻,确保电台准确及时地传达党中央的声音。”
他暗示说:“在这封信里,同志们很清楚地意识到,今后我们和中央的联系通过耿、邱二位同志,过去的联系渠道结束了。”
这几句话,邓岗说得很重。大家本来就心照不宣,没有人说破,现在不言自明了。过去由姚文元分管广播局,这条渠道中断了,“四人帮”垮台了,一些猜测和预感得到了证实,大家露出欣喜之色,互相交换着眼色。
会后,这大快人心的消息不胫而走,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后来,耿飚是这样说的:“10月6日晚上的事,第二天在广播事业局内部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全知道了。广大干部和群众对粉碎‘四人帮’的行动是衷心拥护和非常高兴的”,“在党中央解决‘四人帮’问题的过程中,我们奉命到中央广播事业局,夺回这个重要宣传阵地的领导权,总的来说比较顺利,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取得了这场特殊战斗的重大胜利。”
尽管大家的狂喜之情溢于言表,但广播宣传中必须保持常规,不动声色,播音基调平稳、从容,节目运行正常,在中央没有做出新的部署之前,不能让听众明显感觉到已经发生了什么重大变化,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从中摸到什么政治气候。
稳定局势 赢得时间
10月7日已经得知,中央将发布重要消息,要中央电台做好播出的准备。发布什么?是把“四人帮”给端出来?根据过去的经验和传统做法,感到为时尚早,在没有稳定局势,人们还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之前,中央是不会这样做的。过去遇有重大事件,通行的做法总是先在内部通消息、做工作,在公开宣传中有意识地放点风声造点舆论,进行引导,待时机成熟时再公开,做到水到渠成。这样重大的政治斗争,自然不会匆忙从事。
中央发布的重要消息是否宣布中央领导班子成员或者职务的变动?似乎也不可能。因为“文革”中人们对某个新的提法、新的口径,对某个人名的隐去或出现,都十分敏感,能猜出其中的奥秘,无疑在这时更为警觉。如果宣布变动了的中央领导班子,也就等于宣布发生了什么事,似乎仍为时尚早。那么将播出什么呢?
因为对内容心中无数,对广播宣传的规模也就无法确定,因此,对如何做播出的准备意见不一。一种意见是准备大搞,做大的设想,按照过去有重要广播的做法,打乱正常节目另作安排,中央电台两套节目并机播出,组织记者采访群众反应和可能出现的游行庆祝活动,制作录音报道。理由很简单,这件事太大、也太鼓舞人心了。另一种意见认为时机尚不成熟,如果不是公开宣布粉碎了“四人帮”,只是作明显的暗示,先造舆论,广播宣传不宜搞大,基本正常,与平时稍有不同,既让听众感觉到什么,又不明确知道是什么。
两种方案同时提出,经请示中央,同意了后一种方案。
到10月8日夜12点,也就是9日的零点,中央电台首次广播了中共中央、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关于建立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纪念堂的决定》和中共中央《关于出版〈毛泽东选集〉和筹备出版〈毛泽东全集〉的决定》。各报在第二天见报,头版通栏标题。中央电台在离全天播音结束仅有1小时35分钟内,两个决定各播出了三次,迅速传遍全国。9日又播出17次,用记录新闻速度播出一次。中央这么适时公布两项重要决定,其中的奥妙和政治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两个《决定》是中央重大部署,得到全国人民的热烈拥护。为此,中央电台又接连不断地报道了各地的反应,形成了一次宣传高潮。接着,中央电台又广播了《人民日报》、《红旗》杂志和《解放军报》于10月10日发表的社论《亿万人民的共同心愿》。社论题目本身就很有含意,社论里又作了明显的暗示,并强调“最紧密地团结在以华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周围”,“一切听从党中央的指挥”。凡经过政治运动的人,都能掂量出其中的含意。
“四人帮”在上海的亲信骨干听了中央电台广播的两个《决定》之后,十分恐慌。据曹大澄在《余党末日》中记载,“四人帮”在上海的余党立即实行紧急动员,妄图发动武装叛乱。上海市委宣传负责人叫嚷:“刚才北京广播了中央的两项决定,他们这一手高明,他们捞了资本,这是烟幕弹,我们再也不能等了,马上制造舆论进行反击,要针锋相对!”他气急败坏地说:“现在只有干,而且要大干。要在早晨6点之前出动民兵进驻上海电台、报社,电台要广播《告全党全国人民书》、《告世界人民书》,要提出还我江青、还我洪文、还我春桥、还我文元的口号!”接着,他跑到报社,要报社不要登“北京发布揪出反党集团的消息和新华社发的整我们的消息”,“要登我们的东西”。他窜到上海电台检查播音室,叫喊:“你们不要转播中央台的广播!”
有人回答:“中央台的中波是阻挡不住的,打开收音机,老百姓都能听到!”
“你们开动干扰机,干扰中央台广播!”
“机子不够,中央台的功率大,我们干扰不了!”
公开点名 放开报道
这段时间的宣传有一定的影射、暗示,又不能操之过急,主要是稳定局势,争取群众。宣传报道中政策和策略并用,虚虚实实,例如,对于过去与“四人帮”联系密切的一些单位和人,在没有弄清问题以前采取回避的办法,暂不宣传,但又偶尔有意提到某单位和人的名字;对上海等地的来稿严格掌握,慎重处理,但又不是完全不用;对“四人帮”插手的戏剧、电影、歌曲等文艺作品原则上停播,但又要有计划有选择地播放一点。
正是在这一方针的指导下,在10月15日的《新闻报摘》中,经请示播出了《人民日报》刊登的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拥护两个《决定》的消息。
除了严格控制的一面,还有着意加强的一面。除了连续报道各地群众对《决定》的反应以外,在文艺节目中反复播放《东方红》、《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国际歌》。这几首歌曲在1971年林彪叛逃后,在后来的八大军区司令员调动时,都曾经反复广播过,那时毛主席、周总理在许多场合带头唱,周总理多次提倡、指挥群众唱过这几首歌。
不难看出,这时宣传的政策性和策略性非常强,必须严格执行宣传纪律,听从中央的安排和指挥。但真正吃透精神,能够做到恰如其分,却十分困难。耿飚回忆在广播局这段工作时说:“这些事下边和外边都不知道,电台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我在那里呆了8天,8天可真是战斗生活,连晚上睡觉,衣服也没有脱过。”
为了更好地掌握新闻舆论,10月15日中央成立了“宣传口”,把报纸、通讯社、电台、电视台统管起来。
不管宣传上如何注意策略,人们已在广泛传播“四人帮”倒台的消息。一旦证实了这一消息,群众中便爆发出遏制不住的激情。积之日久,其发必速!17日,上海200万产业大军首先走上街头游行庆祝,18日由中央电台广播了这一消息。接着上海700多万人、天津200多万人走上街头,规模越来越大,情绪日益高涨,大家欣喜若狂!
北京人憋不住了!有的单位、机关自发地在院子里游行庆祝。此时,中央决定放开,让大家走出来。10月21日,北京150万军民涌上街头,涌向天安门广场,第一次公开喊出了“打倒王张江姚‘四人帮’”的口号!
至此,粉碎“四人帮”16天之后,中央电台的宣传报道才完全放开,中央电台组织记者四处采访,集中地连续地报道了各地的欢庆活动。中央决定,10月24日在天安门广场召开百万人大会,庆祝粉碎“四人帮”的伟大胜利,并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北京电视台、北京人民广播电台转播大会实况。
转播实况 千虑“一失”
决定开庆祝大会是紧急的,决定转播也是紧急的。为此,中央电台成立了由时政记者陈寰、刘振英和播音员方明、王琪组成的转播小组,由我负责,立即投入准备工作。
中央电台的转播室设在天安门城楼上的大殿西南角处,从1949年开国大典的转播到后来的多次转播,转播室都在这里。所谓“室”,过去只摆放几个话筒,没遮没拦,现在由一人多高的有机玻璃将三面围住,朝后的一面和朝上的一面都是敞开的,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把来自四周的声音播出去。
整个转播,最紧张的是大会正式开始前的这个时候,也就是领导人从天安门城楼上的大殿中走出来到宣布大会开始,这段时间很短,但要做的事却不少,掌握不好最容易出大错。例如,要抢时间把领导人的名单报出去。而核定出席领导人的名单、确定其先后次序是最难的,而又处在领导层的大变动中,弄不准就可能出政治事故。
名单确定后,是播出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的名单(内部称为“小名单”),还是播出所有领导人的名单(内部称为“大名单”)?一看时间长短,二看领导人到达的早晚,三看领导人的名单有多少。名单报早了,有的领导人还没有到;名单报晚了,容易与宣布“大会开始”相重叠。为争取主动,一般只报小名单,会后在结束转播前再从容报大名单。
转播之前,须做模拟测试。那时,毛泽东主席登上天安门城楼之后,先到大殿休息、接见中外来宾。庆典开始前,由大殿走出来,走到城楼中央的栏杆边,这时候,广场上军乐队奏起《东方红》,然后宣布活动开始。大家知道,从大殿走到栏杆只有几步路,为了准确掌握时间,事先有人模拟毛主席走路的速度,测出走这段路的准确时间,由此算出最多能播多少字。
因为播音“室”离城楼中央较远,殿内的活动看不到,主席出来时周围拥满了人,看不真切又不敢贸然播出。每遇到这种情况,事前总要商定两种办法:(1)时政记者在现场,当主席起身向外走时,记者举手为号,便开始播出:“毛主席来了!毛主席来了!”(2)如遇到特殊情况,或记者恰巧不在现场,便以军乐队奏起《东方红》为号,开始播出。这时候,只能选择最准确、最简炼的语言。时间,太宝贵了!
华国锋同志新担任了党中央主席和中央军委主席,在庆祝大会时应该如何转播?是按照毛主席的活动那样转播,还是应该有所变化?他从大殿走到栏杆会用多少时间?他出现时奏什么乐曲?这些都是新问题,心中无数,也无先例可借鉴,只能设想多种方案、几种准备。后来决定当他出现在天安门城楼时奏《歌唱祖国》的乐曲,听到乐曲便可以播出,我们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10月24日,从下午2点50分开始转播,到3点大会开始后,转播都是顺利的,但是没有料到,在大会结束时,转播出了问题。
我们原来设想,等大会宣布结束,播音员开始播出结束语,转播即告结束。这种设想基于这种考虑:华国锋同志初任主席,在大会结束后,可能不会像毛主席那时再走向东、西两边向群众挥手致意,转播拖的时间长了不紧凑,说不定还会出现一些杂音或不该出的电视镜头;大会已经结束了,停止转播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宣布大会结束以后,华国锋主席停顿了一会儿,我们便播出了转播的结束语。没有料到,正在这时,他开始向东、然后又向西走去,频频向群众招手。中央电台转播关机了,没有把这个场面播出去。北京电视台的转播是用中央电台播音员的播音,自己配画面,事先曾经约定好一起结束,可他们看到这种景况后,灵机一动没有关机,继续转下去,却只有画面没有了播音员的声音。事后,这一“提前”结束转播就成了严重问题而受到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