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404/西藏,那不算遥远的记忆

(星星生活特稿/作者:海子)在网络上看到有关多伦多3.29反藏独和平集会的消息,心潮不能平静。本想亲自去参加这场由中国留学生自发组织的活动,但因故未能成行。不过,集会活动却让我回忆起二十年前我和一名同事的西藏拉萨之行。

那是1988年的八月下旬,我和同事去西部地区进行项目调研。当我们结束四川任务后便面临两种选择,或去西藏拉萨或去云南昆明。我竭力劝说同事进藏,反复强调这是非常难得的一次机会。

我们搭乘由成都飞往西藏贡嘎的飞机,之后再乘车进拉萨。一踏上汽车,便立刻体验到高原气候的变化多端。因临时决定去拉萨,两人都没有携带足够的衣服,用迎接我们的藏族同事说,北京的客人穿着短袖布衫就进来了。他帮我们联系住进了自治区招待所,并为我们借了两件军大衣。

根据调研项目,我们原计划在拉萨逗留4日,参观西藏药政局,药检所,西藏藏医院和藏药厂。但不巧,因恰逢西藏学生飞返内地上学高峰期,原定回程时间有机无票,我们的行程不得不延至9天。正是这多余的5天自由,使我们对西藏有了更进一步的接触和了解。

我们两人游览了布达拉宫、大昭寺、小昭寺和色拉寺。后来在藏族同事的陪同下,又游览了哲蚌寺、甘丹寺、罗布林卡,以及座落在小昭寺附近的尼姑庵。同时,还跟随藏族同事拜访了几家藏族住户。为更好了解西藏风俗,我们两人在一天清晨还冒险去了拉萨市内唯一的位于色拉寺后山上的天葬台。

拉萨在藏文中为“圣地”或“佛地”之意,长期以来就是西藏政治、经济、文化、宗教的中心。金碧辉煌、雄伟壮丽的布达拉宫,集中了藏族建筑艺术的精华,是至高无上政教合一政权的象征。

象迷宫一样的布达拉宫内,上下各层的佛殿中都有众多的佛教徒虔诚燃香跪拜。在袅袅飘飞的烛烟中,我真正地感触到藏族佛教徒进香献佛的境界。

我们没有参观所有的布达拉宫建筑,因部分宫殿还在维修中。据我们所知,中央政府拨出了几亿元的巨资和大量的黄金专门用于布达拉宫的维修。

大昭寺位于拉萨市的中心,是藏族佛教徒心目中的金色圣殿。这座著名古寺释迦神殿主供文成公主从长安携来的释迦牟尼佛像,这里是整个藏传佛教信徒们皈依的中心。

围绕着以大昭寺为中心的环形道就是“八角街”,藏族同胞誉为“圣路”。在佛教中,“圣路”即为“上天之路”。每当朝霞和夕阳起落在拉萨市上空时,便有无数藏族佛教徒,转动在这条围绕着以大昭寺为中心的环形道“八角街”上。拉萨的藏族同胞几乎每天都要沿着八角街环绕大昭寺三周。这种佛事活动,在当地名叫“绕街”。

据说,“绕街”可以使人心灵与佛祖相通,死后灵魂归天,远道来拉萨的香客,也必参加“绕街”活动。我和同事每天清晨也来这里绕街和转经,寻找心灵的天路。在朝佛、绕街、转经的人群中,我被深深震撼,真正地体会到什么是五体投地,那些沿街磕长头,甚至从千里之外磕长头前来朝拜的佛教徒的虔诚之心亦令人钦佩。我和同事也曾在大昭寺里排队授礼,但到最后几人时刻被清除了队伍。

大昭寺附近的路上还有五颜六色的地摊,许多藏族同胞在这里叫卖具有传统特色的手工艺品。我们当时还买了几项松石项链和几把藏族风格的腰刀。

在虔诚地将毕生奉献给藏传佛教信仰的信徒中,既有男性也有女性,尼姑在尼姑庵修行。并不是所有的汉族同胞都可以进入尼姑庵中,但由于我们有藏族同事陪同,他又认识庵里的某位管事,所以才获准进入参观。记得参观时正是她们诵经的时刻,印象最深的是一名年约8、9岁的小尼姑十分关注我们的行踪,目光不时地追随着我们。

真的无我无物/真的无色无觉/无欺的童心/回眸,天性的流露/在一片喃喃诵经中/怯弱的微笑/條然悲凉地破碎/缓缓落入麻木的注视里/炫目的阳光/无法照入幽暗的阁楼/飘忽的烛火,燃尽/空白的青春。(摘自笔者“甘丹寺冥想”中第2节)

色拉寺位于拉萨北郊的色拉乌孜山脚。依山面河,绿树掩映,高耸的金顶在蓝天的映托下奕奕生辉,光彩夺目。色拉寺内藏有极为丰富珍贵的文物和较老的壁画,其中包括第一部用雕版印刷术印制的藏文大藏经。

记得参观这里时是午后时分,我们当时还同一位年轻的喇嘛用英语交谈起来,并问询他为什么出家,是如何学习英语的。后来我们两人还同他在殿堂前照了一张合影,这张相片一直保存在我北京的家里。

哲蚌寺座落在拉萨西郊十公里外,建筑结构严密,殿宇相接、群楼层叠,强调和突出了佛殿的尊贵地位。哲蚌寺收藏有数有万计的文物古籍。各殿所供不同时期的许多塑像均神态生动、结构严谨,各殿的壁画色彩艳丽,线条有力,代表了西藏雕塑工艺的极高水平。

在游览哲蚌寺的过程中有我们的藏族同事陪同。因他同寺里的某殿里的主持有亲戚关系,我们还品尝到寺里出产的苹果。这些一面呈红色,一面呈青绿色的苹果很小,但味道却是异常甘甜,可以说我从来没有品尝过这样甘甜的苹果。这位主持介绍说,苹果甘甜是因日光强烈,而且昼夜温差巨大形成的,而那些较大一点的苹果都成为高级喇嘛的贡品。

甘丹寺位于达孜县境内,距拉萨57公里。寺庙傍山而立,群楼重叠,巍峨壮观。整座建筑群由佛殿、喇章宫殿、僧院扎仓和米村及其附属建筑单元组成。甘丹寺中藏有丰富珍贵的历史文物,展示出明清两代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之间的亲密关系。

在我们参观时,甘丹寺有许多殿堂变成了废墟,据说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被破坏的。那些残存的废墟给我们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

黄昏破碎了/岁月,沿着血色山峦/凋零无碑文的历史/燃烧的思绪/环绕苦难的残垣/一滴一滴地熄灭/飘渺的目光/求寻没有影子的世界/死者的超越比生者永恒/废墟的反思比记忆长存。(摘自笔者“甘丹寺冥想”中第4节)

甘丹寺附近峰峦上还有一座小型天葬台,离天葬台100百米左右的高处还有一座非常壮观的灵塔。为照这张灵塔的相片,我充分体验到了高原缺氧反应的味道。由天葬台到灵塔,我虽然慢慢攀登,但仍然头晕、气喘、心跳加速。在灵塔前我又休息了10分钟,才让双手停止颤抖。在这里,我从没有感受到空气如此清新,阳光如此灿烂。举目远眺,一派雪域高原的美丽景色。

罗布林卡,藏语意为“宝贝公园”,位于拉萨西郊,以前一直是达赖喇嘛的夏宫,现在则作为对公众开放的公园。我们的藏族同事在一天中午陪同我们来到这里。9月的公园里到处可以看到唱歌、跳舞、喝酒的藏族同胞。当我们问到为什么这么多群体在这里时,同事说他们有很多的日子都可以喝酒欢庆。

在这个公园里我们喝到了青稞酒。在裸露旷野的阳光下品尝那种散发清香的青稞酒别具风情。藏族同胞不但爱喝酒,也喜欢给客人敬酒,在迎来送往的时候,总要给尊贵的客人敬上一碗甘甜醇美的青稞酒。

在拜访藏族朋友家时,我们品尝到藏族同胞常喝的酥油茶和常吃的糌粑。酥油茶是藏族同胞日常生活所必需的一种饮料,也是藏族人民待客、礼仪、祭祀等活动不可或缺的用品,极具民族特色和文化内涵。热情好客的主人会拿出家中最好的酥油茶,恭恭敬敬地捧到客人面前,客人不能轻易拒绝,至少要连喝三碗,以表示对主人的尊重。

我们两人都是第一次喝酥油茶。记得第一口茶在嘴里含了半天才咽下去。一口下肚后再连喝三碗,而且越喝越有滋味。在藏族同胞家喝酥油茶的规矩一般是边喝边添,每次不一定喝完,但对客人的茶杯总要添满;假如你不想喝,就不要动茶杯,如果喝了一半,再喝不下了,主人把杯里的茶添满后,你就那么摆着,告辞时再一饮而尽。检验你是不是藏族同胞的朋友,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能不能喝酥油茶。

我们俩人同这家主人聊了许多藏族生活方面的事情,他们明显地感觉到生活水平的提高,基本结束了“穷人吃肉,富人吃菜”的现象。我们还谈到了计划生育的问题。当时政府对汉族同胞贯彻独生子女政策,但对藏族同胞却没有实施这一政策,我们拜访的朋友家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言谈中得知,许多藏族干部都把他们的子女送到内地上学读书。

在正常的日程安排中,我们参观了西藏藏医院和藏药厂。迄今已有2000多年历史的藏医学也像古老的中医学一样在世界医学之林中独树一帜,早在远古时代,生活在西藏高原的居民在同大自然作斗争中逐步认识到了一些植物的性能及其用于治疗的经验;在狩猎过程中,又逐渐知道了一些动物的药理作用。《四部医典》是藏医药学的主要医典。

西藏自治区藏医院始创于1916年,建院初期为藏医星算学院,1959年,西藏人民政府把原来的药王山医学院和藏医院合并成拉萨藏医院,1980年改名为西藏自治区藏医院,以后国家又投入巨资改善西藏的医疗条件。此外,西藏自治区还于1984年成立了藏医学校,1985年在西藏大学开设了藏医系,为全区培养输送了一大批经过正规教育的藏医药人才。

在藏医院召开的座谈会中,让我记忆最深刻的讲解是传统藏医药理论中的时间医学。这种时间医学形成其独特的理论体系,人体、疾病、药物三者均与时空的五源(即水、土、火、风、空)相通,是相互作用、相互制约、相互依存、相互调节的关系。其具体表现一是为药物的生长、性、味、效与五源有密切关系;二是为药物的性、味、效是临床用药的理论基础;三是为人体自身的时间钟在用药过程中的规律。当时因经常犯胃病,我还请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夫为我会诊。

在藏药厂的参观中,我们观看了藏成药的炮制过程。从药品检验的角度来说,绝大部分藏成药含铅或含汞或含重金属量超标。在西藏盛产的天然药材中冬虫草和藏红花比较有名。记得当年一根冬虫夏草的价格是8分钱,每公斤的价格是800元左右。而目前西藏市场上冬虫草的价格较高,则是每公斤约2到4万元,而在南方沿海城市,一公斤能卖到4至6万元。

因调研任务我们有机会亲临拉萨,有机会接触藏族干部和普通的藏族同胞,以及各寺庙中的喇嘛,有机会感触西藏的变迁,有机会认识西藏宗教的发展,有机会体验藏族同胞对生活的热情,对自由的追求。弹指间二十年过去,记忆让我重新回到了那点燃太阳的圣地,那象故乡一样在心中萦绕的激情和梦想。

不幸的是,与我同行的那个同事在一次交通意外中走向了天堂。谨以此文纪念我们曾经一同走过的高原,纪念我灵魂归天的朋友。

(2008年4月2日于多伦多)

2 Comments

  1. jackjia (Post author)

    这是一个朋友赴藏调研期间的经历,不是我的!:)

    我过去的工作单位也有一些人去西藏考察,也是八十年代后期的事情,不过当时是开车进藏的,越野车–丰田巡洋舰的车头上都自备有一个绞盘,以防万一。那些人回来脸都黑了一个档。一些人的家属也随后解决调入单位,算是进藏的一个交换条件。前次回国期间,回访原工作单位,知晓一同事即将挂职去西藏锻炼,任西藏自治区某局副局长。

  2. jane12345jane

    你当年的英文就那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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