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416/柳建辉夫妇:写在女儿柳乾遇害三周年


(4月15日,约克大学校方在纪念树前纪念中国留学生柳乾遇害三周年)


(资料图片:中国留学生柳乾)

(星星生活记者捷克佳、丁其报道)4月15日是命丧加拿大的中国留学生柳乾三周年忌日。柳乾的父母柳建辉、郑雅茹夫妇在约克大学参加纪念仪式后向《星星生活》发来《我们对爱女的思念和三年来的痛楚感受》,文中充满对心地善良,聪慧好学的爱女柳乾的回忆,以及这场飞来横祸对家人的沉重打击。

值得欣慰的是,不久前的4月7日,多伦多约克大学中国女留学生柳乾被杀案终于审结,陪审团一致判定被告迪克森(Brian Dickson)一级谋杀罪名成立。判以加拿大最重刑罚:无期徒刑,并且25年内不得保释。一直参与审讯旁听的柳乾父母称,今次的判决,除可为女儿讨回公道外,亦彰显了社会公义及加拿大司法制度的严谨。

柳建辉教授向星星生活记者表示,15日上午前往约克大学出席柳乾遇害三周年纪念活动,柳乾曾就读学院的院长、副院长,以及获得柳乾奖学金的两位学生等在纪念树前默哀并献花。柳教授表示,希望这样的悲剧不要再次发生。

在此前的4月11日,柳建辉在多伦多警队总部接受媒体访问时表示,“女儿已经失去,我们也不能永远活在仇恨当中,会好好走下去,我们接受他(迪克森)父母的道歉,也希望他们好好活着。”

2011年4月15日,23岁的中国留学生柳乾在位于约克大学校园区附近的Aldwinkle Heights 27号出租屋内遇害身亡。柳乾在中国的男友向多伦多警方表示,柳乾遇害前正与他视讯对话,他从视频目睹一男子走入柳乾房间,并与柳乾发生争执,其后视像对话遭人关闭。多伦多警方凶案组调查后,于同年4月20日拘捕多伦多男子迪克森,并控以一级谋杀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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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爱女的思念和三年来的痛楚感受

–写在女儿遇害三周年

柳建辉 郑雅茹

我们是中国北京的一个普通知识分子家庭。

1987年9月9日,一个我们全家人期盼了十个月的时刻到来,我们的女儿柳乾在北京降生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不仅给家人带来了欢乐,也是我们许多年轻的还没有孩子的邻居喜爱的宝贝,那些叔叔阿姨每天都要过来抱一抱她。在全家人的呵护下,她健康快乐地成长。

很小的时候,她就展现了语言、绘画的天赋。在幼儿园时,老师经常让她这个“故事大王”给小朋友们讲故事。她的兴趣爱好广泛,曾学过电子琴等乐器,尤其喜欢绘画。小学三年级时,参加第二届北京市少年儿童科学幻想绘画展览,她自我构思所画的具有超前环保意识的《城市楼顶花园》这幅作品荣获了一等奖。这方面的获奖证书至今我们仍保留着。

柳乾天真活泼,心地善良,喜欢与人交往,也容易相信人。她热心参加社会活动,曾经自愿无偿献血,做过社工和志愿者等。看到受伤的小猫,她会抱回家同父母一同悉心照顾,小猫不幸夭折,她会大哭,伤心好几天。别人有困难向她求助,她从来不拒绝,总是尽其所能给予帮助。

她聪慧、好学、有理想、有抱负,是一个勤奋上进、生活节俭的学生。大学毕业后,2010年9月,她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带着老师、父母的嘱托和同学的期望来到约克大学,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这里进一步深造,“学成回国后为中加文化的交流做出贡献。”这是她在约克大学学习时,所提交的作业中阐述的想法。

在约克大学学习期间,她勤奋刻苦,开始虽不太适应,但很快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成绩提高得非常快。2010年10月和12月两次参加雅思考试时,前一次总分是六分,后一次总分7分,在同时来约大学习的同学中名列前茅。与此同时,她也申请到了色丹学院等几所加拿大高校的入学通知书,但她并不满足,还在申请更理想一点的高校。她的眼前展现出美好的前景。作为父母,我们也为她在大半年时间里取得的好成绩感到高兴,盼着她尽快放假回家团聚。

但一切都在北京时间2011年4月15日这一天突然改变了,我们的家庭和生活从此失去了往日的欢乐!

这天上午直到中午前后,妈妈与她通过视频聊天软件聊得非常开心。她说她们快放假了,准备买机票回家;说她想家了,想爸爸妈妈、奶奶和姥姥;想她喜欢吃的美食,想她在北京的同学和朋友。……下午二点钟左右,妈妈突然接到一个男孩子的电话,他哭喊着说:阿姨快报警,有人强行进入柳乾的房间,柳乾有危险,等等。妈妈当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血压陡然升高,焦急万分地用颤抖的手到处打电话求救,爸爸这天因公乘机外出,午饭前还和她聊过几句,此时也因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而焦急万分。后来得知她的同学已得到信息正在打电话报警,于是,我们只能不停地打电话询问这边的消息。整个晚上妈妈与柳乾85岁的老奶奶都没有合眼,焦急中期盼着得到一个让我们放心的消息。但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煎熬,次日早上五点多,我们却得到了最不想听到、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残酷的消息,我们唯一的至爱——柳乾已经与我们天人两隔了!!真是天旋地转,五雷轰顶。妈妈和柳乾的奶奶一起抱头痛哭,无法接受又不得不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现实。十几个小时前还在电脑屏幕前晃动的可爱的小脑袋,怎么突然间就与我们永别了呢?!

遽然失去爱女,我们在心理上经受了难以承受的痛苦,精神彻底崩溃,整天在家以泪洗面,甚至想到了追随她而去。我们的心情变得烦躁、焦虑,不愿与任何人交往,生怕人家谈起孩子,抑郁症状显现。每天晚上失眠,特别是妈妈经常半夜起来打开电脑盯着屏幕,幻想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面前。妈妈每天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等着,可是再也听不到女儿那熟悉的声音,见不到女儿那熟悉的身影,唯有坐在那里独自流泪。由于常常这样久坐和处于痛苦心境中,本就患有慢性肾病的妈妈身体慢慢垮下来,患上了严重的坐骨神经痛,现在还需治疗。爸爸工作繁忙,又要承受丧女之痛,常常不思茶饭,身体明显消瘦,回家很少言语,把一切痛楚埋在心底。

这件飞来的横祸使我们的家人受到沉重的打击,尤其是两位从小把她带大,现在都已经80多岁的奶奶和姥姥更是无法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最残酷的人生悲剧,每每想起柳乾就会痛哭不已。

妈妈的工作更是无法继续正常进行。看到那些和我们的女儿年龄相仿的孩子们,她无法掩饰自己的悲伤和眼泪,最终不得不提前退休,离开了挚爱的讲台和学生们。

就连我们的同事和朋友在精神上也受到重创。在事情发生后的一段时间,单位的同事聚在一起时,每个人都表情凝重、悲伤,没有了往日那种轻松、快乐,谈笑风生。一些女同事有时情不自禁地就会流下眼泪。

这件飞来的横祸对我们及家人的心灵造成了永久的伤害。柳乾离开我们至今已三年计1090多天,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们全家人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特别是逢年过节中国传统的家人团聚的日子,就是我们家人最为悲伤的时刻。她遇害后的三个春节,在除夕夜,我们仍然给她压岁钱,并和食物一起摆放在她的遗像前。家里没有一点过节的欢乐气氛,完全沉浸在思念与悲伤之中。家人也没有兴趣参加任何娱乐活动,甚至很少看电视节目。在我们的眼中,一切都是灰暗的,我们的心理拒绝一切艳丽的颜色。三年来直到现在,我们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进入为柳乾设立的两个网上纪念馆,为她献花、上香、送衣服、送食物。每逢周末,我们夫妻俩人常常乘公共汽车,颠簸几个小时,到北京郊外的墓地去看望我们的爱女。一家三口在那冰冷的墓碑旁短暂相聚,无言地相伴,深深地追忆,默默地祈祷,不可言说的心痛。

柳乾的不幸遇害对我们及家人的身体健康更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一家人因此茶饭不香,食欲不振,增病减寿。从小把她带大,最为疼爱她的奶奶和姥姥身体大不如以前。姥姥现在已经瘫痪在床,家人刻意避免谈及到柳乾,以免让她伤心,可是每当看到其它孙儿孙女,唯独少了柳乾,她就会触景伤情,痛哭不已。老奶奶受此打击,明显消瘦,几乎每晚都会唉声叹气。每次到柳乾的墓地扫墓,她都会放声痛哭,呼唤可爱的再也见不到的孙女。

在沉重的打击和精神压力下,妈妈也患上多种疾病,头发白了,面容憔悴,眼睛由于经常流泪,视力严重下降,血压经常偏高,需常年服降压药,经常跑医院、看医生。

柳乾的不幸遇害对我们在经济上也造成了巨大损失和严重的长远影响。我们把孩子养大,培养她成材,在精神和物质上都产生了无可估量的付出。我们倾其所有,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深造,就是想让孩子将来有一个好的前程,既回报社会又回报父母。孩子确实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她努力刻苦,学习进步非常快,这一点得到她的老师和同学的一致认可。可是,出国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那有着无限美好前程的女儿在仅差两周就要回家与我们团聚之时,却被夺去了最为宝贵的鲜活的生命。这怎能不让我们扼腕痛惜、悲伤不已、悲愤之极呢!真是“父痛悲、母痛悲、世人皆同悲。”这样的心灵痛楚非经历过的人实在难以体会到,我们的这些思念和追忆也难以完全表达出我们内心的痛苦和悲伤。从此,我们不仅失去了爱女,还因此成为“失独”的老人,失去晚年最重要的精神寄托和经济支撑。

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三年了,为处理此事,我们三次往返加拿大,来往的费用等开支对我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平日看病吃药明显增多,家庭日常开支增大。更为让人焦虑的是,柳乾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她不仅是我们家庭血脉的延续,更是我们一生的精神支柱和生活的希望。在中国,传统的观念是养儿防老;法律上,成年子女有义务赡养老年父母。作为年近60的人,失去唯一的孩子不仅仅意味着悲痛和心灵的创伤,更意味着我们将来老无所依,孤老终生!从家庭生活来讲,我们所受的精神和经济损失是无法用数字来反映的,真的不知道我们的晚年要依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