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东方周刊/[导读]西安城墙上将近270万块城砖被拆毁。城墙残破的景象一直维持到了70年代
城墙风光东南城角俯视
城墙风光(环城公园林带)
城墙风光(城门、城楼、箭楼)
西安城里,王西京算是跟城墙最亲近的人。
他在西安城墙景区管委会执法队工作。眼下,这该是一份悠闲又“有保障”的差使,但王西京总是谦谦地对人说,上班就跟“狗撵兔”一样,“一队两人,成天在城墙四下黑转,瞅见哪里撒了垃圾,哪里城砖松了,就赶紧报告处理。”
王西京年过半百,前些年还在这里当电工的时候,有一回他爬上城门洞修灯,脚下的扶梯莫名其妙翻塌下来,左手腕竟摔成骨折。手术时医生给他装上钢钉,但后来钢钉又在里面断成两截,再也不好取出来。
这倒没妨着王西京,他现在右手端一满杯茶,左手伸出来甩着手腕给记者看,“没啥,我有朋友是医生,他说我哪天不对劲了再去找他。”
2010年11月26日,《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在西安城墙景区管委会办公室查资料,碰上王西京。这个主动找上来聊天的西安人,已经为这座城墙守望了20个春秋。那天,王西京断断续续讲起他儿时的故事—— 这是一段有关城墙的灰色记忆,也成了我们此次所要探访的故事的序幕。
近270万块城砖被拆毁
上个世纪60年代,王西京还在北门城墙根前的雷神庙小学念书。 庙台山墙上吊了一颗半人高的炮弹壳,当作学校的铃铛,一等学校李老汉在弹壳上敲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班主任薛老师就喊王西京他们去城墙上挖洞。
那时候西安城墙还是一圈“土围子”,环城一周,到处都是通路挖开的豁口,也有经雨水浸泡后,城垣坍塌堆垒起来的山坡,上面已经生了荒草。西安人正在城墙上无休止地挖洞,这是自抗战躲避日军炸弹以后延续下来的习惯,当时又要备战备荒,挖洞就成了一项集体劳动,王西京这些小学生也被发动起来。
以后到70年代末官方统计, 西安城墙有大小洞穴2100孔。王西京家住北门里,一个小跑就上了城墙,所以,城墙上数不清的洞穴倒成了孩子们的迷宫,那时候,他们随便在哪家屋顶上撕一块牛毛毡,卷成一筒点燃,举着“火把”就在墙洞里钻一天。
洞里能看见“死娃娃”的尸体,有个被唤作“瓜和尚”的孩子胆大,他用绳子一头套住尸体,拉出来就往城墙上拖。孩子们还打不好绳结,尸体拖到半中,又滑下来,“瓜和尚”便跑下来重新打结—— 孩子们就这样终日不知疲倦地在城墙上翻爬。
北门的城门楼子,经过辛亥革命新军炮轰和经年的雨水冲刷,到王西京孩提那阵,已经残破不堪。孩子们望着城楼上黑洞洞的窗户,不敢进去。那时只有大人才上城楼,他们是去看“吊死鬼”。王西京印象里,那一阵过不了多久,就看见街坊吆喝着上城楼去看“吊死鬼”,有一回他跟在后面偷看,看见箭楼里阴森空旷,死去的人吐着长舌头挂在绳子上。
大人、孩子都把老城砖扒下来往家里搬。王西京家房前院坝也是用城砖铺出来的,许多单位还拿城砖盖了厕所。一块老城砖重20来斤,那时候家家院子里大都摆了一副锻炼身体的“杠铃”,也是拿城砖中间钻洞,再用竹竿、木棒穿起来做成的。
后来有统计,西安城墙上将近270万块城砖被拆毁。
习仲勋夜里打电话给文化部
这样,城墙残破的景象一直维持到了70年代。
1974年前后,和谷与贾平凹同班,在西北大学读中文系。学校就在城墙东南角护城河外面。和谷走出校门没看见城墙,他看见连绵的土坡,坡上长了些酸枣树,牛羊已经被赶上城墙坡放牧了。
这一时期,王西京在兰州当兵,他跑新疆、内蒙古、山西、河北,遇到外省人问他大雁塔、小雁塔,却没有人跟他提起过西安的城墙,别人不问,他也没说。
“那时候,西安人心里没有这座城墙。”和谷后来成了主攻报告文学的作家,退休前是陕西省文联副秘书长,2010年11月27日,他告诉本刊记者,当时在民间、官方有一种共识,“把城墙铲掉,把护城河填平。”
但事实上,一直有“精英”暗中保卫了这座城池。
最早在1958年6月17日,西安市人民委员会召开了一次会议,包括市委文教部、市政协、文化局、公安局、教育局在内的近20个部门官员到会讨论城墙是拆是留。官员们分成了两派,但主拆派占据了上风,他们指责这是一座封建社会的城堡,如今进入原子时代,城墙又失去了国防价值。
3个月后,西安市委向陕西省委报请 “拆除城墙”,陕西省委回函“原则同意”。
眼看城墙保不住了,时任陕西省文化局副局长武伯纶联络几名文物专家,用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的名义向国务院打电报,请求保墙。
那时北京、南京的城墙都闹着要拆,陕西方面的电报到了北京,能不能引起重视,颇让人担心。西安本地媒体《西安晚报》曾披露了一个历史细节,“1959年夏秋之交的一天夜里,时任国务院副总理习仲勋打电话给文化部,说北京城墙保不住了,要赶快把西安城墙保下来。
文化部连夜赶出了一份关于西安城墙的资料递到国务院。同年9月,西安市收到了《国务院关于保护西安城墙的通知》。”
1961年,西安城墙正式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只是这以后不久,中国步入十年浩劫,作为封建余孽的西安城墙在这个“礼崩乐坏”的岁月里开始经历前述种种折磨,也渐渐魂飞魄散。
顶着“铁市长”帽子的张铁民
和谷在他后来著名的报告文学《市长张铁民》中,曾经心怀激动地写,“‘西安有希望啦!’1982年的第一缕春光这样说。”
此前,1981年11月22日,新华社内参《国内动态清样》发表文章《我国唯一的一座完整的封建古城垣遭到严重破坏》。这是一篇唤醒西安城墙保护的报道,它受到当时中央领导层的关注,也把时任西安市市长的传奇人物张铁民推到了风口浪尖。
“张铁民是从铜川顶着‘铁市长’的帽子,来西安主政,铜川那一套做派在省城吃不吃得开,当时议论很多。” 年近六旬的和谷,30年后再说张铁民,眼里闪动着兴奋。
张铁民曾在铜川市长任上整改城区漆水河,中央、省上驻铜川单位抵触不参加劳动,他派人前去问原因,说是中央单位不接受地方调遣。张铁民就拉了闸,断了这些单位的水电,“叫他问中央要电要水去。”
张铁民治了漆水河的水患,从此“铁市长”的称呼也越叫越广了。正是在这样一种官声民望中,张铁民于1981年调往西安。如今主政西安,城四围趴了一圈断垣残壁,西安人就要看,他怎么来啃这一堆硬骨头。
事实上,张铁民这时候已经在西安展露了他的身手。当时,在张铁民推动下,西安正值全面整顿市容环境卫生。有一天,大雁塔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到陕西省委机关大院检查,看见院里脏得不成样子,“污水排在了雁塔路的人行道上。”街道办督催省委机关整改,一连催过三次,却没看到半点动静。后来这件事情汇报给张铁民,张铁民就拍了桌子,让街道办给陕西省委开罚单。
陕西媒体曾对这件轰动一时的新闻给予了报道,“省委机关交了罚款,(省委)从第一书记到一般干部,人人动手,3天时间,清除了大院里长期积攒的垃圾,足足拉了300架子车。”
“张铁民的办公室随便老百姓进,他自己每天又盯着《陕西日报》、《西安日报》的群众来信版面看,有时候,一张报纸被他批得密密麻麻,都交办下面去一件一件落实。”和谷与张铁民颇有交往,目睹张铁民为官,感念颇深。
有一回,西安小寨一位老汉,在西大街日用杂品店买回一口铁锅,拿回家使用,发现有沙眼。老汉找杂品店退锅,售货员说这是锅厂的问题,老汉跟他讲不清理,提着锅径直上了市政府去找张铁民。
张铁民让老汉把锅留下,第二天,他就提了铁锅到杂品店去帮忙退货,后来又让店里给老汉赔了新锅。
“一群虔诚的人在修筑他们的精神圣殿”
1983年的一天,24岁的王兵开着他的手扶拖拉机摇摇晃晃下了白鹿塬。车厢垒了1000多匹砖,都是在白鹿塬上的砖厂现装的。这段时间以来,塬上各村的砖厂都在忙忙碌碌烧砖。王兵还听说,西边户县、南边长安县里也都在赶着制砖,往西安城墙上送。
白鹿塬在西安东郊,王兵下到塬上,过了浐河,着急忙慌跑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才把一车砖拉到城墙东南角的工地上。那时王兵年轻,趁着别人卸车的工夫,他一个人顺着土坡溜溜跶跶上了城墙,他人才往城头上一立,墙里墙外满眼人海沸腾的景象已经顺着东、南城墙绵延到了尽头—— 两百年来西安城墙最大规模的修复工程,在他们的市长张铁民主持下,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1983年2月24日,西安市环城建设委员会正式成立,任副主任的张铁民成为实际总指挥,4月,城墙破土动工。跟着工程推进,主城六区相继成立建设指挥部,张铁民要求各区区长亲自担任指挥部总指挥。
这是一项包括城墙修复、护城河清淤、环城公园美化齐头并进的庞大工程,而在张铁民的意志里,那些残破的城墙将全部用城砖包封,恢复她以往的气象。
最初,政府各职能部门分担了建设环节上的各个任务,比如,建设物资由物资局调度,水、电供应由水电局保障,建筑设计则由规划部门负责。后来,由于资金筹措困难,工程到了最为艰苦的时候,张铁民决定打一场“人民战争”,他发动了西安党、政、军各部门、行政事业单位、各科研院所全员参加义务劳动,由此也正式启动了西安全民修建城墙的历史。
今年81岁高龄的周舒君,现在养成习惯在阳光灿烂的秋冬季交走到城墙下环城公园的石条凳上坐一个大早。张铁民修城墙那年,他是《陕西日报》的一名记者,报社就在城墙东南角下护城河畔,他好几次被单位安排到门前的护城河里参加义务劳动。
周舒君说,他一下护城河,就看见岸上每隔一段立有牌子,标了各单位义务劳动的区域。河道里只许部队军人下去,军人用铁锨把腐臭的淤泥挖出来往两边岸上一甩,周舒君他们就过去用竹筐装起来抬上公路,然后装车拉到城郊。周舒君还见过从护城河里捞起来的金条,“那是三反、五反阶段,富人撒到城河里去的。”
那时候像周舒君这样各单位参加义务劳动的,一人要干一周多时间,每天从早干到晚。到了1984年冬天,常有阴雨天气,周舒君就看见许多修城墙的工人,躲在城墙下的工棚里生火御寒。
但是,政府修城墙的干劲还是感动了整个西安。周舒君回忆说,那段时间,报纸、电视台记者跑到工地上发实况报道,广播里天天播放修复城墙的进展,连开照相馆的私人老板也端着相机到城墙上留资料照片,一些人悄悄把当年扒下来的城砖归还到工地上,周末一些家长带着孩子到工地上加入了义务劳动。
那个热火朝天的场面,就像一群虔诚的人在修筑他们的精神圣殿——和谷对本刊记者说
“你就是秦始皇”
城墙修复尚未完工,张铁民有了骂名。
1983年之前,西安城墙根下,住了很多穷人。和谷看见过,有些人就在城墙防空洞里安家,有些早年逃难过来的外省人,随便靠一段城墙搭篷打灶,一家大小就过活下来了。官方统计,到正式修城墙之前,仅城墙外侧开阔地被96家工厂和1005户居民非法占用约900多亩。
许多人等着看,张铁民怎样把这1000多户居民搬离。张铁民就自己下到一线,到居民家里去做工作。“南边朱雀门一带住户最集中,闹得最厉害,张铁民去了,住户把他围起来,一直逼进工棚。”和谷说,有人指着张铁民鼻子骂,“你就是秦始皇”。
老百姓告张铁民的信一直递到了中央,其时,张铁民在官场上也多有树敌。“省上有些很大的领导,是不赞成张铁民搞什么城墙修复的,说他不搞经济,把钱花到城墙上劳民伤财。”周舒君那时听来了一些小道消息,又因为做记者工作,偶尔能碰见张铁民,有一回,他见张铁民一脸憔悴,“他对我说,修城墙以来,他就没敢睡一个囫囵觉。”
“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有钱,官员很少贪污腐败,只是有些人身上有些官僚作风罢了,可张铁民对这个也很反感。”和谷说,为城墙工程上的问题,张铁民叫一个局长到他办公室去,局长就带了科长,科长料到“铁市长”那一关不好过,把科员也叫上。
“张铁民问局长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局长平(微博)时就怕他,恭恭敬敬翻开写好的材料念,才念了开头,大致是说 ‘根据市委、市政府要求,局里进行了研究’,张铁民就打断他,叫他把材料放下,直接说处理结果。”和谷说,局长就指旁边科长,说具体情况科长掌握,科长一听又赶紧往科员身上指,张铁民一见,拍桌子就发火,让3人都滚,“那以后,就形成规矩,各部门负责人汇报工作,不许带下属。”
职能部门一线工作中的矛盾,也开始向张铁民身上集中。“下面一些同志,动不动就是‘这是铁市长叫干的’、‘这是张铁民叫罚的’。有人不服,告到了张铁民手里。张铁民看了,气得直摇头,他在一封此类群众来信上批道:‘请查一下,这是不是我叫罚的?你不要拿我张铁民当棍棒去打群众!”和谷在他的报告文学《市长张铁民》中做过这样的记述。
《铁市长》
1984年夏秋,西安城墙环城建设首期工程陆续完工。这被认为是自明隆庆二年(1568年)陕西巡抚张祉主持第一次修复,使土城变成砖城,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陕西巡抚毕源主持第二次修复之后,西安对城墙进行的第三次大规模修复。正是这次修复工程,基本奠定了我们现在所能见到的西安城墙的全部模样。
这年冬天,张铁民离开西安市长职务。此前,他已经因肺部严重病痛住进了医院。1985年9月17日,时年64岁的张铁民与世长辞。
和谷在张铁民住院期间,收到当时《延河》杂志一位副主编约稿,开始着手采写张铁民事迹的报告文学。起初两人在一起商量选题时,和谷曾有过犹豫,他那时在西安文联下属的《长安》杂志做编辑,知道张铁民干了很多实事,但也听到官场、民间各种非议。
和谷多次在医院探访病中的张铁民,又和张铁民秘书骑自行车在西安城里一起走访。1985年,和谷报告文学《市长张铁民》在《延河》1985年第五、六期发表。拿到杂志后,和谷赶紧往医院跑,把杂志送到张铁民手里,“他很真切说了声谢谢 ”。
张铁民去世后,和谷从他秘书那里听说,他是躺在病床上断断续续读完关于他自己的故事的。而据1986年《陕西日报》高级记者袁秋香记述,这两期的《延河》杂志,因为《市长张铁民》一时洛阳纸贵,杂志社一度增加印数,仍然脱销。
以后几年中,电视台找到和谷,筹划要把张铁民事迹拍成电视剧。剧本还是依据《市长张铁民》来编,但因为“回避真实人物关系”的问题,加之经费准备不足等原因,几次流产。和谷曾经记述过这段筹拍电视剧的经历,“准备开镜时,接到有关上级领导部门意见,又下马了。问题还出在本子上,出在真实人物关系上。拍摄最困难的时候,我去找张市长的夫人余敏,她劝我说,能拍了拍,不好拍就算了,别让死人把活人闹得不得安宁。”
和谷告诉本刊记者,《市长张铁民》中写了许多被张铁民批评过的官员,拍电视剧时,这些官员尚在位,有的已经升迁,后来,有关部门专门就此会商一次。和谷打了个哈哈,“会上说,批评对象只能是处级以下官员。”
几经周折和修改,电视剧最终拍摄完毕。1991年7月1目,中央电视台在一频道黄金时段开播5集电视剧《铁市长》,陕西、西安电视台同时播放。《铁市长》是在建党七十周年全国优秀电视剧展播中作为第一部播出的,这让和谷了却一桩心愿。
以后的岁月里,和谷一边坚持写作,一边在体制内沉沉浮浮,从西安到海南再回到陕西省文联,最后从文联副秘书长岗位上退下来。
和谷说,他是铁市长的追随者,这些年虽然在社会上经见了五颜六色,他还是和铁市长一样坚守自己的信念。“铁市长是有信念的,他心里有为老百姓干事的这么一种政治理想,所以他对老百姓好,却容不得干部耍官僚作风。”和谷还说,“你别看他骂人,他却不是个粗人,传统文化对他影响很深,他的书法也写得很好,还练得勤,最爱写的几个字是‘铁马冰河入梦来’。”
“城墙在西安人心中的位置已经超乎想象”
2010年11月26日上午,西安城墙景区管委会保护管理处处长刘江告诉《瞭望东方周刊》,2009年11月1日起,经陕西省、西安市两级人大批准的《西安城墙保护条例》正式实施。这是专门针对西安城墙的一部地方立法,在城墙上刻画,在护城河捕鱼、钓鱼等行为被严令禁止,随意扒取城砖、买卖城墙夯土、碑石的行为也被宣布为非法——这意味着西安城墙保护工作有了法律依据。
西安城墙景区管委会隶属西安曲江新区管委会。在2010年几乎整个后半年中,因一份号称总投资120亿元的《西安城墙景区整体提升方案》征求意见稿被公布,引起轩然大波,城墙景区管委会、曲江新区管委会以及备受争议的“曲江模式”缔造者段先念,受到了国内舆论的广泛质疑甚至炮轰。
处于舆论风暴中的城墙景区管委会,小心翼翼地接受了《瞭望东方周刊》采访,但避开了此前的“城墙装修风波”话题。刘江在采访结束时感叹,城墙在西安人心中的位置已经超乎想象,这些年保护工作做得谨慎,稍有风吹草动,都可能惊动西安的老百姓。
也正是在此次采访期间,2010年11月的最后一周里,本刊记者几乎每天都顺着西安城墙环城公园和墙内街道走访,这样,就遇见了前述周舒君、王兵等当年参与修复城墙的众多亲历者、见证者。
这是一次让人热泪盈眶的走访:几乎所有受访者都在说,他们的“铁市长”督修了这座城墙;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上来拉着记者的手,讲起“铁市长”帮老汉换锅的故事,讲“铁市长”安排所有副市长上公交车体验拥挤的故事;他们在传说,“铁市长”是怄气死的,怄老百姓的气,他修城墙,老百姓不理解,怄干部的气,个别干部整他。
一座千年城墙,一位传奇市长,一片官声,一方民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