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314/近访周璇的后人:你们说的不对,我的奶奶很棒

采访对象:周伟、常晶一家

家庭档案:1989年,常晶从北京来到多伦多自费留学,一年多以后,周伟带着8岁的女儿也飞抵多伦多,后常晶开设了一家私人中医诊所经营至今。

记者:薇尘、捷克佳

时间:2003年3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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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璇档案照

在三、四十年代即蜚声海内外的一代歌星、“金嗓子”周璇,当年毅然从香港返回了上海,寻找家的感觉,她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周伟一家却为了摆脱母亲遗产纠纷所带来的烦恼,而远走异国他乡,目前,周伟在多伦多做家教,教授钢琴和笛子,而夫人常晶则凭自己高超的中医医术开起了一家私人诊所,经过两人的努力,他们白手起家现在家产已经超过了百万。把自己现在的悠闲生活和妈妈的悲惨死亡联系到一起,周伟非常地痛心和遗憾:“我们出国的时候,没有带走妈妈的一分钱,但其实妈妈有很多资产,当时完全是有人嫉妒她,把她活活害死的……对于自己的母亲,我们有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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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璇之子周伟与妻子常晶在家中。(摄影:星星生活记者捷克佳)

周伟的家位于北约克,是一栋两层的独立house,我们赶到时,常晶刚刚出诊回来,她有些歉疚地对我们解释着:“家里有点乱,因为最近我们要搬家了,我们又买了一栋更大的房子,打算搬过去后把这里专当诊所用。”回忆起自己的经历,周伟充满了感慨。

我生下来就是个苦命的孩子,满月不久,妈妈便被认为患了精神病,关进了医院,爸爸也蒙冤被关押了,我第一次到医院看望妈妈是在快4岁的时候,那时爸爸被放了出来就带着我去医院偷偷探望的,因为有人通知医院不许我们去的,每次离开的时候,妈妈都是抱着我痛哭。1957年,妈妈去世了,追悼会也不让我参加,当时爸爸又被打成了右派再次入狱,第二年,我被送进了孤儿院,在那里生活了近一年时间,是赵丹夫人黄宗英把我领了出来,给我改名毕富伟,送给了一个拉人力车的老人,但是这位老人养了我8个月,就没有能力再继续抚养了,我又被送回黄宗英家,直到我上山下乡。

1986年,我因为妈妈的遗产问题起诉了黄宗英,当时很多人骂我是白眼狼,可是我为什么要起诉呢?就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妈妈和我自己的合法权益长期来受到的侵害,我不能再沉默了。事情得从1983年说起,那时我从当年与妈妈有关的律师和银行里得知妈妈的财产情况后,就主动去询问黄宗英,万没想到遭来一场暴风雨般的袭击——你那周璇妈妈,像她那样腐朽的人,要不是穷得一分没有,能从香港回大陆吗?我真是愕然了,这不仅是对我妈妈人格上的侮辱,而且是在继续欺骗我。几十年了,很多不知内情的人都相信“周璇是被人骗光了才从香港回来的”,可是试问,如果妈妈没有钱,怎么当时还专门成立了周璇财产委员会呢,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妈妈在香港拍电影《清宫秘史》时,片酬是一根金条一个单元,而这部戏一共有16个单元,由此可推算出妈妈当初的酬劳情况。

这个案子历时4年才有了终审判决,最高法院判令黄宗英返还给我7万余元的妈妈的遗产,虽然这部分钱款我认为只是妈妈遗产的一小部分,我也几乎全分给了我的奶妈还有一些亲戚,但是至少说明我没有冤枉黄宗英。

“这场官司也让我们伤透了心,说实话,我们就是因此才被迫来到了加拿大。”常晶接过了话题,“也在那期间,我们们到处奔走调查,从妈妈的出生地到她逝世的医院,从妈妈的亲人到她的老师、朋友,从有关的报刊杂志到档案资料,花了3年的时间,在1987年推出了《我的妈妈周璇》一书。”正说话间,有电话打来,周伟说要去接小女儿了,常晶说那我谈谈我们到这里后的情况吧。

当初我先是一个人来的,那时身上就带了200美金,边上学边打工,后来周伟和大女儿也来了,他的热处理专业和我的液压机械专业一时都用不上了,那时还真挺失落的,一开始周伟在快餐店卖汉堡包,也曾在金饰店当店员,一次,朋友对他说:“你学过那么多年笛子演奏,又吹得那么好,何不申请地铁站表证?”,于是从1990年开始,周伟开始了地铁演奏生涯,深情的吹奏萦绕在地铁大厅里,丝竹般悠扬,有了“地铁王子”的美誉,英有机会进入了各种堂皇的演奏场合,包括世界音乐节的演出,后来有多家华文报纸采访他,记者曾问他:“你的母亲是中国著名影星,你却在地铁里吹奏笛子,不怕被人笑话吗?”他坦然回答:“我明白东方人和西方人的观念不同,在地铁站内表演,东方人会以为是卖艺,西方人却视为一种艺术,其实我们等于是个体户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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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伟一家四口在蒙特利尔合影。(周伟提供)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又把我母亲接了过来,再加上那时我又不小心怀了孕,这样光靠打工和周伟在地铁演奏的收入,根本不足以维持家用,我就以家传的中医医术开诊,那时我们在chinatown租了一处房子,把诊室设在客厅里,房子很破败,走在地板上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是这样,一段时间后名声还是不胫而走,生意越来越好了,有些大律师等名人都开着名贵的车慕名而来,门口都没地方停车……我主要是继承父亲的“阴阳平衡法”,他应该算是北京的一位名医了,我在这里经过十几年的实践,证明我们的中医医术真是博大精深,到我们这里来看病的,都是在医院里治不好的,这就要求在我们这里必须有效果,否则我们就没有生存的余地了。现在我的病人遍布全加拿大,西人占了一半,美国等地也有很多病人,我的主项是治疗癌症。

1994年初,我们买了这栋房子,这是周伟也没有时间去地铁演奏了,我每天很忙,他要帮着照顾女儿们,不过,再过两年,他也许还会再重回地铁乐坛的,他自己感觉在那里对音乐的感悟更多,机会也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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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儿周多多在演出中。(周伟提供)

这时,周伟带着小女儿周多多回来了,周伟告诉我们,周多多从小就喜欢舞蹈,别看只有11岁已经多次参加演出了,现在在学滑冰,他给我们放了一段女儿冰舞的录像,真是很专业了,舞蹈的感觉很美。我们不由感慨,看来是遗传了奶奶的天赋了,周伟说,你们没看到,我大女儿周小璇更像我妈妈呢,谈到女儿们常晶更是充满了慈爱。

我们大女儿现在在蒙特利尔读大学,主修钢琴,老师说她感悟力很强,她已经开了多场演奏会了,今年21岁了,快1.70米了,每次看到她我才意识到自己老了,小女儿是在这里出生的,不太知道以前的事,但她知道自己的奶奶很棒,而大女儿对奶奶了解比较多,有时她在网上看到别人在议论周璇,她很气愤,就发邮件说我是周璇的孙女,你们说的不对。

我们准备建一个网页,叫周璇世界,让大家更多地了解妈妈,了解她的后代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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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伟一家合影。(周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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