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021/朝鲜,我们第一次战败(63-5)

第5章 跨越三八线的攻击

北朝鲜人在迅速抵达汉城的行动中,大大加强了他们在西边的侧翼军队(参见图1)。北朝鲜指挥官蔡应峻将军将他的7个进攻师中的4个师投入到西边的两条接近敌人的通道中,又把他们的150辆坦克中的120辆投了进去。他还把另外两个师派到中间防区,一个师从华川向紧靠三八线南边的十字路口春川推进,另一个师(配备有其余的30辆坦克)从麟蹄向春川以南20英里的洪川压去。太白山脉沿东海岸形成了一段高高的难以克服的隆起地带,而在太白山脉那边,北朝鲜人将其最后的一个师(即第5师)和一个独立的团级规模的步兵队伍(第766支队)投入行动。他们沿着东海岸狭窄的道路推进,企图到达南朝鲜军队的后方。最后的进攻是一场旅级规模的进攻,矛头指向韩国驻扎在孤立的无法防御的瓮津半岛上的一个团。韩国军队在损失了一个营之后从海上撤离了瓮津。

进攻的直接后果是,北朝鲜除了在春川受挫外,到处都取得了惊人的胜利。在春川,北朝鲜第2师的1.1万人在没有坦克帮助的情况下,遭遇到了韩国第6师2400人的第7团(没有给他们中的任何人放周末假)。韩国军队部署在该镇北边一道山岭上的混凝土掩体里,他们完全击败了北朝鲜两个团的进攻。到了下午晚些时候,北朝鲜的师指挥官又将他的最后一个团,即第3团,投入了战斗。但那时韩国第6师的后备团已从原州赶来,北朝鲜人便一事无成了。

春川之战令人信服地证明了韩国部队抵御一般的没有装甲部队支援的步兵进攻的能力。

北朝鲜人只有命令正向洪川挺进的第7师及其坦克车辆掉转头来逼向春川,才能夺取春川。

他们和北朝鲜的第2师在6月28日拿下了春川,韩国人向南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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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1950年-1953年的南朝鲜 (34.75 KB)

西边的钳形进攻与此完全不同。面对北朝鲜4个进攻师和第105装甲旅的120辆坦克,南朝鲜人有一个师(第1师)驻扎在距三八线以南2英里的朝鲜古都——开城附近,另有一个师(第7师)守卫着通往议政府走廊的北方通道,这条走廊是千百年来从北方南下的历史入侵路线。

韩国第1师在开城周围的部署对于承受北朝鲜第1和第6师以及40辆坦克的进攻来说是很糟糕的。它直接沿平壤至汉城的主要公路和铁路线部署兵力。在进攻之前,美国顾问和韩国的军官就已决定,第1师唯一可守住的防线是开城南面和东面的临津江。但是在进攻的当日早上,该师的两个团(第12和第13团)却从开城以西15空里的永安分散部署到距开城以东15空里之遥的高浪浦,而其第三个团(第11团)仍在汉城以北留作后备部队来用。

北朝鲜人以坦克作先导,沿公路和铁路向开城挺进,他们打垮了第12团,该团的残部向东南方向临津江边的汶山逃去。第1师师长白善烨上校急忙把留作后备队用的第11团派往汶山,从左翼掩护高浪浦的第13团,并保护临津江公路大桥,直到第12团的幸存者逃过江之后,再把桥毁掉。但是,北朝鲜人紧跟在第12团残部后面穷追不舍,只有两个连逃脱追击,大桥却完好地落到了北朝鲜人的手中。

第13团的一些南朝鲜人意识到北朝鲜的坦克是一种决定性武器,便试图将高爆弹、炸药包或爆破筒投掷到坦克下面。他们倒也摧毁或击伤了几辆坦克,但大部分自告奋勇的南朝鲜人都在行动过程中被打死,于是,此种日本神风敢死队式的攻击很快就停止了。即便是这样,第1师仍在其阵地上坚守了3天,直到不久之后在议政府走廊发生的溃败才迫使它撤离,以免遭到敌人的包围。

议政府走廊是朝鲜铁原和汉城之间山岭中的一道几乎是南北走向的隘口(即所谓的东豆川路)。另一条东北至西南走向的低地走廊(即所谓的抱川路)在议政府处跟这条走廊相会。北朝鲜人派遣了一个兵员为1.1万人的师,在40辆坦克的援助下沿着这两条走廊向前挺进。阻挡两个北朝鲜师(第3和第4师)的是韩国的第7师,有兵员9700人,其中一个团驻扎在三八线上,另一个团部署在两条走廊上。第7师是所有南朝鲜部队中遭受打击最严重的队伍,不仅蒙受了80辆T34坦克的攻击,而且遭到了24门苏制SU-76型自行平射火炮的打击,该种火炮可以发射76毫米的高速炮弹。北朝鲜人在两条走廊上都取得了稳步进展。

到6月25日上午9点半,汉城的韩军最高司令部已判定,北朝鲜的攻击不是一次常见的“大米袭击”,而是一场真正的进攻。议政府走廊必须要保住,否则汉城就会门户洞开,被敌人占领。韩军最高司令部立即命令分散在南朝鲜内地的各师部队开往前线。驻扎在大田(距议政府以南大约140英里)的第2师(8000人)是第一支开拔的队伍,其部队于下午两点半离开了驻地。

韩军参谋长蔡炳德(“肥仔”)少将想让第7师于次日(6月26日)早上在左翼的东豆川路上发动反击,让尚未到达的第2师在右翼的抱川路上进行反攻。这就要求第7师将其派到抱川路上投入战斗的兵力脱离战斗,到东豆川路上集结,而夜间仍在议政府集结的第2师,必须在黎明时分部署到抱川路上。显然,这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第2师师长李永君准将和蔡将军的美国顾问詹姆斯·W·豪斯曼上尉都告诉他说,这样是不可能的,但蔡将军置之不理,仍旧命令反攻。

第7师的部队大约在子夜时分从抱川路上撤离,于次日早上在议政府北边的东豆川路上集结,并发动了反攻。该师的反攻一时间取得了进展,这给军官们很大鼓舞,他们迅即把这一消息传到了汉城、东京和华盛顿。但这只不过是一种假象,因为在右翼的抱川路上一场灾难正在发生。第2师的指挥官李将军到6月26日早上仅仅把师指挥部和两个步兵营部署妥当,他显然判定反攻将是徒劳无益的——他也根本没有发动反攻。到上午8点,一队由坦克开路的北朝鲜人出现在大路上,正在向南挺进。韩国大炮朝坦克射击,一些炮弹打中了目标,但却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北朝鲜的坦克停了不大一会儿,然后又隆隆地穿过第2师的阵地,开进了议政府。紧随其后的北朝鲜步兵与韩国部队交上了火。韩国部队担心被围,便撤到了周围的小山里。

此时第7师的右翼已经敞开,因此它不得不停止反攻,撤退到议政府以南的地方。此刻,议政府周围有效的协调防守已经停止,仍在高浪浦周围坚守的第1师发现侧翼受到了威胁,于是不得不撤了下来。

前线的溃败在汉城引起一片恐慌。次日(6月27日)早上,韩国部队司令部撤离汉城,搬到了距首都以南汉江彼岸大约7英里的始兴里,连美国驻韩军事顾问团司令部和司令官威廉·H·S·赖特上校都没有通知。赖特上校在韩国发出命令之后,从驻韩军事顾问团的车载无线电上收到了东京发来的直接电讯:“麦克阿瑟个人致赖特:回到你们原来的地方。重要决定即将作出。不要懊伤。”赖特手里有了这纸电文,就可以说服蔡在当晚将韩军司令部搬回汉城去。毫无疑问,当时的情形是,驻韩军事顾问团的官员感到,他们常常在十分危险的形势下被迫代人受过;美国人于是戏言,驻韩军事顾问团真正代表的是“马屁精”。

韩国政府决定6月27日搬到大田。在走之前,国民议会正式请求美国和联合国提供“及时有效的援助”,抗击北朝鲜的侵略。

美国大使约翰·J·穆乔及其工作人员转移到了汉城以南大约20英里的水原。在此之前,穆乔已经开始组织美国和其他国家的妇女、儿童和非军事人员从朝鲜撤离,这一进程在穆乔和美国大使馆撤至水原时仍在全面进行。按照几乎一年前就制定出的应付此类紧急情况的行动计划,穆乔在6月25日上午10点钟时开始组织平民撤离。到6月26日凌晨1点钟,美国人正从他们在汉城的住宅里向一艘停泊在仁川码头的匆忙征用来的挪威化肥船上转移;到下午6点钟时,共计682名妇女和儿童上了船,轮船离岸向日本驶去。在同一天,另一艘停泊在釜山的轮船,运载了从朝鲜南部撤离的美国人的家属。第二天(6月27日),美国和其他国家的侨民,继续以更快的速度从水原机场和汉城西南几英里之遥的金浦机场乘飞机撤离。

从日本飞来的美国战斗机为了保护撤离行动,执行了无数次的护航和警戒任务。与此同时,美国海军也为两艘载满家属的船只护航。正是在这次撤离行动期间,美国人和北朝鲜人发生了第一次冲突:6月27日上午,3架北朝鲜雅克-3型活塞驱动式战斗机,大胆地向正在保护从金浦和水原进行空中撤离的4架美国喷气式战斗机开火。美国人立即将这3架雅克飞机全部击落,当天晚些时候又击落了4架。这样,在一天之内,美国喷气式战斗机就把北朝鲜整个空军战斗力量的六分之一摧毁了。

撤离工作在没有遭受任何伤亡的情况下顺利结束了。在4天之内,美国从朝鲜向日本转移了2001人——其中1527人是美国侨民。英国驻南朝鲜的公使及其工作人员,还有一些英国侨民,决定留在汉城,并提出外交豁免。他们非但没有得到豁免,反而在北朝鲜坐了差不多3年牢。

6月27日大约子夜时分,驻韩军事顾问团的军官们获悉,南朝鲜人准备将汉城汉江上的几座先前已埋好炸药的桥梁炸掉。这一举动对仍在江北的成千上万的韩国部队来说将会是灾难性的,更不用说为数众多的试图逃到南方的难民和那些堆满汉城街道、行将被抛弃的大量设备和给养了。

驻韩军事顾问团早些时候曾经从蔡将军那里得到过承诺:等到北朝鲜坦克到达韩国部队司令部所在的街道之后再把那几座桥炸掉。军事顾问团的军官们急忙赶往韩国司令部。在那里,他们从韩军副参谋长金白日将军口中了解到,蔡将军先前已乘坐吉普车撤过了汉江,南朝鲜的国防部副部长已下令在6月28日凌晨1点30分炸桥,因此必须立即将桥炸掉。金将军是仍然留在韩国司令部的高级军官。另一位请求保住大桥的军官是第2师师长李将军,他想推迟一下,至少等到他的部队和装备能够过江后再炸。金将军在强大的压力下,转身面对韩国军队作战训练处的张昌鞠少将,告诉他驱车赶往江边阻止炸桥。张将军在挤满了行人和车辆的街道上狂乱行驶,试图到达公路大桥北端附近的一座警用电话亭跟前。那是最近的地点,在那里他可以跟江南边担任爆破任务的一方通话。张将军走到距大桥约摸150码处时,巨大的桔黄色火焰便照亮了天空,接着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表明那座公路大桥和三座铁路桥同时被炸掉了。

时间是6月28日凌晨2点15分。巨大的爆炸将公路大桥的两孔桥身掀翻到了下方的汉江里。桥面三个车道上挤满了士兵、平民和车辆。炸前根本没有发出任何警告。当时在汉城的消息灵通的美国军官们估计,那两孔桥身陷落时,有500至800人被炸死或淹死。在没有塌下去的水面上方的那段桥上的人数,也许是这个数字的两倍。江北面通过大桥的宽阔的八车道公路上,塞满了平民、行军的士兵和一辆接一辆的车辆,其中包括军用卡车和炮车。

炸桥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必要的灾难,不仅因为无辜的人们死于非命,而且因为,正如罗伊·阿普尔曼在他的朝鲜战争初期官方陆军史中所说的那样:“它全然不顾作战形势,当时韩国军队仍在城郊阻击敌人,如果桥梁被毁,必然会损失成千上万的士兵、运输工具和几乎所有的重型武器。”

在北朝鲜人接近桥梁之前,南朝鲜人至少还有6到8个小时时间。在这期间里,江北三个韩国师的众多士兵和他们的大部分装备完全可能通过。驻韩军事顾问团一帮人,在早上6点钟乘坐征用的渡船渡过了汉江(和顾问团在一起的一名韩国军官一枪打穿了一名船工的衬衫,强迫他把渡船靠上了码头)。军事顾问团的军官们报告,战斗仍在离江一段距离的地方进行。北朝鲜提供消息的人士说,他们的部队直到中午才到达市中心。

可以说,炸桥是一场军事灾难。部队不得不抛弃他们几乎所有的运输工具、大部分物资和大多数重型武器。得以逃脱的大部分队伍是涉水过江,或者乘坐小船和木筏过江的。桥梁的破坏也开始瓦解了韩国的军队。6月25日那天,韩国军队中有9.8万人;一星期之后,可以计算在内的人数只有5.4万人,许多人成了落伍者;有些数字甚至更为悲观,因为三分之一的韩国军队是由司令部和勤务部队组成的;作战部队当时也蒙受了重大损失。张将军估计,7月1日受韩国组织指挥的部队仅有4万人。麦克阿瑟将军还要悲观:他在6月29日估计,实际可以作战的士兵只有2.5万名。不论是什么数字,曾在汉城以北投入战斗的几个师的战斗潜力已十分可怜:他们保留下来的武器还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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