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05/炒房客炒房团过山车般的“风光生活”

炒房客69套房归零 亿万富豪变民工

华夏时报/2006年到2007年6月,在深圳房价节节攀升的汹涌浪潮中,他们在房子来回倒卖中与房价一起疯狂,成为房价上涨的幕后主力推手之一。而今,浪潮退去,从去年10月份以来,深圳房价整体下跌超过30%,多数炒房客也成为裸泳者。
第一次和李金东见面,是在深圳市罗湖区人民南路的一家面馆里。本来记者想请他吃饭的,但他过惯了给别人买单的生活,更不愿意女孩子请他。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请你去咖啡厅喝咖啡。”李金东对记者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疲惫。眯着的眼睛看起来似乎睡眠不足,蜡黄的脸上透着些许疲惫,灰白色衬衣和有些皱褶的裤子,俨然像个民工。就在不久前,他还是一个有着亿万资产的炒房客。

2006年到2007年6月,在深圳房价节节攀升的汹涌浪潮中,他们在房子来回倒卖中与房价一起疯狂,成为房价上涨的幕后主力推手之一。而今,浪潮退去,从去年10月份以来,深圳房价整体下跌超过30%,多数炒房客也成为裸泳者。

李金东就是其中一个被深套而猝死的典型,如今他成了住每月300元农民房的清贫一族。

零首付诱惑

2003年初,机械制图师李金东有了40万的积蓄。这时候他注意到深圳买房子都是零首付,不用花钱就可住新房,而且月供比租金还低。

“想买多少套都行,银行怕的是你不贷,因为深圳人就是想着创业,很少有人关注楼市。”李金东记得那时深圳关内的房价只有5000元到6000元一平方米,好的地段也不过8000元。

利用手里的闲钱,李金东2003年开始进入了楼市,抱着尝试的心态只买了两套,一套自住,一套出租。

买房赚租金初尝甜头,但李金东投资重心还是在实业领域,2004年初,李金东与他的4个同学合伙开了一家五金制品厂,他们发现租金和买房月供差不多,于是几个人一次性就买了十几套,用做写字楼、宿舍和仓库。

当然,这十多套房子仍然全是零首付贷款。李金东美滋滋地告诉记者:“银行求着你贷,贷了请你吃饭。”为了招徕个贷业务,一些银行甚至将价值50万的房子评估到60万-70万。

就在李金东他们埋头做实业的时候,全国房价上涨之风蔓延开来,先是上海、北京,到2004年底,深圳房价也开始异动。

2005年初,炒作之风开始盛行,先是开发商提价,紧跟着房产中介也活跃起来,为了找到更多的客户,中介们花钱从开发商售楼处买来业主资料,100元一份,然后一个个地给业主打电话,愿者上钩,业内戏称为“海选”。

“这些中介天天给我们打电话,说房子又涨了多少,一转手立马可以赚好多,于是我们这才开始关注。”李金东发现,一两年前买的房子转手少则赚几万,多则赚十几万,这钱比做实业好赚多了,不累而且还赚钱快。于是他们就把那些办厂的写字楼、宿舍全卖了,赚了近200万,而做实业一年也赚不到50万。

中介的推波助澜,和充足的贷款资金,越来越多的李金东们开始涌现出来,而李金东则成了一个全职的炒房客。

赌徒式疯狂

到2005年中期,为了打击炒作之风,深圳市国土局出台了对二手房征收营业税的新政,即在5年内出售的需征收5%的营业税。这一调控信号吓退了一些人,李金东则认为这是买房的好时机,他作出大胆买进的决定。

“如果不调控,就不会有机会。” 5个人拿出全部的自有资金约三四百万,买了近100套,到2005年底抛出去,差不多赚了一倍。

除了月供要用现金保证,李金东说那时贷款还和以前一样容易,1万块就可以买一套房。

2006年5月,新一轮房地产调控开始,但这次他们几个合伙人因意见不一而分道扬镳。因为有充足的现金,李金东留着20套房子没动,在收取租金中耐心等待。

因为调控连续3个月房价微弱下降,这时候李金东一位手里有20多套房子的朋友已付不起月供,他便以协议价格全盘吃下。按照协议,这些房产证的名字不变,李金东只是替他还银行贷款,但只要房价上涨,李金东每个月就得付给这位朋友一些好处费。

2006年9月,手里握有50多套房子的李金东登上了炒房生涯的巅峰。以协议价购进的这些房,让李金东赚了不少银两。李金东过上了贵族般的风光生活,手上随时都有上百万的现金可潇洒,每天去哪都有人开车接送,吃饭是天天进馆子过小年。

房价的节节攀升也让李金东完全变成了一个赌徒,他完全忘记了风险与知足。

2007年5月,因为担心调控,李金东出手卖了20多套,只剩下30套,但6月份没有调控出台。当时深圳正在炒作西部通道,李金东又大举买进,在南山区买了七八套,还有宝安区的宝中、西乡、龙华都有,加上之前买的,共有60多套。

2006年6月,李金东在宝安区龙华金地梅龙镇买下了一套103平方米的房子,买入价是7100元/平方米,从银行贷款56万,月供3000多。到2007年4月,这套房已经涨到110万,李金东没有出手,其实最初李金东的心理价位也就在100万左右,但因为贪心不足,把价位提高到了150万,6月份有人出130万李金东还是死守着没卖。到10月还有人出120万,李金东就是舍不得卖。

2007年8月份开始,伴随着银根紧缩等全面调控,深圳楼市成交量迅速萎缩,房价也开始走低。

到了2007年底,开始有一些人撑不住,供不起楼了。李金东以为降到了底,于是2007年12月和2008年1月又接手了近20套。

69套房归零

没想到这一次抄底抄到半山腰。此后深圳房价一路下行,目前整体降幅已超过30%。

而李金东手中的楼盘连续降价都卖不出去。其中位于南山蛇口半岛城邦楼盘就有一套典型的亏损楼,这套121平方米的房子,是2007年12月用310万买进的,李金东花了2000块好处费借用别人的身份证从银行贷款236万,从2008年4月份过户后开始还贷,每月贷款近2万元。李金东以为5月以后应该能卖到360万至400万,但放盘后一路从320万连续降到300万、280万都无人问津,最后降至250万也卖不出去。

面对各大银行每个月30多万的还贷压力,李金东想尽了各种挽救的办法。房子出租吧,租金远远抵不上月供。

李金东也学过一些炒房朋友,拿信用卡套现融资来还贷,他说一张信用卡最多可贷到10万,很多炒家手上大都有十多张信用卡。就在记者和李金东聊天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 中国银行(行情 股吧)发来的短信,通知他的信用卡上已欠3872元,7月10日为还款日期。但巨额的月供,信用卡还贷难以支撑太久。

一些炒家用左手倒右手的方式在自救,就是将房子卖给亲戚或朋友,再出点钱贿赂一下中介和银行,一套100万的房子最后可能评估成200万,炒家再拿着这200万去还其他房子的贷款,又可以撑一段时间,但李金东担心这种左手倒右手的方式会越走越远踏上不归路。

昔日和李金东一起看房炒房的炒房团朋友,都在自扫门前雪想着自救,即使手里有充足的资金,也不会拿出来给李金东,因为谁也预料不到这场持久战还要打多久。

今年1月以后,李金东的炒房团朋友一直都劝他撑着,房价很快到底不用怕,而后来都劝他把房子协议卖掉,按市场价计算李金东那一个多亿的房子,全卖了要亏去5000万,但他们给他算的账似乎让李金东更没有信心:假如他的资产是两个亿,一个月跌20%,那就是跌4000万,加上银行利息和交易成本,一个亿一个月就可能亏3000万。

万般无奈之下,李金东只好把他的69套房子全部协议转让给以前的炒房团朋友,协议价格就是帮他还剩下的银行贷款。

“以前的那个李金东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民工,一个住农民房的民工,一个卖音响的民工。”李金东连说了几个民工来唤醒自己。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李金东为化名。)


温州炒房团猝死样本 巅峰时刻日赚百万

华夏时报/现在想起来,许同依然清楚风险在哪里,他不明白的是当时胆子怎么那么大!货币政策步步从紧,民间借贷利息高企,调控风向越来越严厉。

脸上的血道隐隐发红。

这让身材瘦弱的许同(化名)看起来多少有些凶悍。

他是温州瑞安一个地道的农民,3年间他呼朋唤友,携上亿资金闯荡了国内大部分一线城市,不停地批量买卖房子,所到之处房价飙升,离开时已是获利丰厚。

如今,他似乎又回到了起点,炒房挣的钱悉数被套,分崩离析的炒房团则恩怨纠缠。曾把600万交给许同代为炒房的表弟因分不到红成了仇人,一周前还遣弟媳来兴师问罪,并顺便挠了他的脸。

记者6月25日能听到许同讲他近乎传奇的故事非常不容易:经一位浸淫业内多年的人士介绍,保证隐藏一切真实身份。

尽管这可能只是千百个温州炒房团中平常的一件,揭露的恰是温州炒房团猝死的一个完整样本,背后则是无数人财富合谋的游戏。

“你是坐火车来的吧!从丽水到温州路上需要穿过无数隧道。我曾经钻了很多隧道,但那时知道阳光就在不远的前面。现在却进入了一个漫长的黑暗,说不定没有终点。”许同见到记者这样开场。

29套房砸在手里

许同的家在瑞安一个镇的城边上,三层小楼,破旧缺少维修,和周围的房子比起来显得寒酸,唯有门前的一片水域稍微光鲜。

“我在外面买的房子哪个都比这个好,但从来没住过。”许同在家里和记者接上头后只说了几句话,就急忙“转移”,“不能让邻居看到记者,也不能让他们堵住我。”

他们指的是许同曾经的亲朋,如今的债权人。

地点转移到了5里开外的一条采沙船上。许同说除了种几亩菜地,这是他惟一的实业。

先点了颗烟,没抽几口就狠狠地掐灭,重新点燃后,许同语气无力。

现在他手上的欠款有3000万。

先不说曾经跟随他四处炒房,但盈亏自负的20多户乡邻在6000余万元的生意惨淡被套后,经常找他诉苦的琐事,单从别人手上借的现金就是3000万。

他抽着烟一笔笔数:5个亲戚共借了1800万,形式拆借,按时间长短,2分、3分、5分利都有;一个朋友处借了1200万,月利5分,而这个朋友的钱是单位十多个同事集的资。

加上自有资金1200万,砸在房子上的钱有4000多万。

怎么砸的?许同换了颗烟才讲了下来。

2007年8月之后进的20套房子全在手里出不了货。之前存放的9套,也压下来了。许同不得不关心的是:那时调控空前严厉,保障住房、二套房贷、货币从紧,道道都是必杀令。

原本在去年5月,许同已感受到了房价飞涨背后的风险,卖出了大部分房子,可观察3个月后看到房价依然坚挺,又花高价再次买进,谁知这次却接了市场接力的最后一棒,没有人接棒,他一直跑到现在仍看不到结束。

代价是,本金全在里面,连以前的盈利也在里面。

日赚百万的幸福时光

许同更愿意回忆过往,仍烟不离口。

相比之下,他2005年开始炒房时,已晚了周围人很多步。而此时,针对房地产的调控正层层加码,房价却越调越高。

先是拿出200万积蓄在不远的杭州试了一把,半年就赚了50万,钱比辛苦采沙好赚多了。回到村里就引来了许多羡慕,同时还引来了入伙资金。

之后他与同乡8个人携2000万本金杀入上海楼市,看好浦东一处刚开盘的高档公寓后,全资进入,两个月后转手,盈利就高达25%。

接下来,南下广州、深圳,北上北京、大连,本金加上盈利滚加最大时资产上亿,炒房团也有20多人,几乎像所有炒房团一样,看中的楼盘则批量买入,接着一面简单考察下一个项目,一面观察行情,一旦有利可图,就开始到中介挂牌出售。

许同最深的记忆是,在2007年5月他一口气卖出十几套房子之前,是真的不愁卖,且价格不断加码,连中介都主动要求提价。

他在北京美景东方的6套房子出售时价格是14000元,而6个月前买入价仅9900元。就在挂牌的3天里,他就连提了两次价。

那时,许同一天就卖几套房子,细数下来,盈利就有几百万。亲朋好友主动找上门来给他钱的人一天就有几拨。他像所有炒房团一样在享受炒房暴利的同时,获得信任和尊重。

他同时也在羡慕比他赚钱更多的大户,他们的资金动不动就几个亿,甚至还有数百亿的财团。

大胃口让许同对于风险置若罔闻。

炒作空间不复存在

现在想起来,许同依然清楚风(博客)险在哪里,他不明白的是当时胆子怎么那么大!货币政策步步从紧,民间借贷利息高企,调控风向越来越严厉。

暴利冲昏了头脑,去年9月,当他把原本赚得盆满钵满的所有资金再次换成房子后,才突然感觉到就没了底气。

事实上,在广州富力又一城的房子拿到还不满一个月,房本还没到手他就有些反悔地找买家了,价格当然定得要高,结果第一次尝到了失败。

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周围,老乡、同行,甚至开发商都在准备把房子出手,而愿意买房的人一下子开始了观望。

他隐隐地感到事情不妙,就在那时他愁得抽起了烟,且烟瘾一发不可收拾。同时,炒房团有的成员已开始单独行动,抛售房源。

赶紧卖。第一个月提价,一套没卖。第二个月原价,卖了一套。之后连续两个月原价,零成交。从今年3月开始,他完全被恐慌笼罩,挂牌的房子价格多次下调,仍是零成交。

今年5月,当他手里的房子已贬值20%以上时,他以30%的损失价出售,仍全部压在手里,他这才彻底绝望。

绝望之后才通彻地感受到了压力:高息借款集资,要付的利息一分不能少,一天就3万。而自己的全部家当都在房子里。

如果许同想寻找安慰,那就是他所知道的炒房团大多都被深套了,提前离场的也损失惨重;而接下来,他们对楼市已不抱希望,经过本*调整后,即便楼市有所恢复,也不具备太多炒作空间了,观察并迅速离场是关键。

听说有炒房团将考察二、三线城市楼市,许同只是笑笑,味道像烟丝一样苦涩。他说他已经死了。惟一活下来的理由是,种好地,采好沙,尽量还利息。

许同在记者面前抽的最后一颗烟只带出了一句话:“现在比起点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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