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26/加拿大历史 011 – 毛皮战争

上篇《探索内陆》里面咱们说到法国和英国在毛皮贸易上明争暗斗，而各个土著部落也同样想从毛皮贸易这块蛋糕上，给自己切下更大的一块。

自打装备了欧洲火器打败法国人的盟友休伦人后，伊洛魁人就占据了毛皮贸易的核心位置。英国人取代荷兰人后继续支持伊洛魁人，运输毛皮前往新法兰西的独木舟经常遭到伏击，伊洛魁人还打算扩大战果，把法国人的那些印第安盟友彻底踢出去。法国人也不再顾忌，同样用火枪武装自己的盟友展开反击，土著人之间的战争在更大的规模上展开。与此同时，法国人也亲自上阵参与打击易洛魁人的行动，1684年开始把战火烧到易洛魁人的地盘上。1687年，40个奥内达加人(Onondaga)代表想来谈判停火，法国人把他们扣作奴隶，随后深入塞内加人(Seneca)领地，捣毁他们的村庄和农田，易洛魁人同样对法国人展开报复。

1689年在欧洲，法国和英国之间再次爆发战争，不过消息并没有马上传到新法兰西。8月5日，1,500名易洛魁武士攻陷小村拉欣(Lachine)，杀死24人抓走70多个去折磨，还把其中一些俘虏烤烤吃了。新法兰西的历史书中，特别是关于新法兰西英雄岁月的书里，很少把这件事看作是法国人和易洛魁人之间的战争行为。在书写新法兰西史书的人看来，伊洛魁人对拉辛的这次袭击是豪无来由的，充分显示了易洛魁人的野蛮和新法兰西居民的无辜。

拉辛大屠杀标志着持续十多年的对新法兰西平民袭击的开始，易洛魁人的攻击一开始，新法兰西就没人有安全感了。1692年，一个15岁的女英雄玛德琳·德·韦谢(Madeleine de Vercheres)站了出来拿起武器保卫家园。易洛魁人来犯的时候，她的父亲刚好外出忙生意，玛德琳穿上军装燃放大炮唤醒河谷的居民，并发出战斗的呐喊：“让我们战斗到死！为我们的家园！为我们的土地！为了上帝和国王！”玛德琳带领她的兄弟和佃户们顶住了易洛魁人的进攻，直到从蒙特利尔的援军赶来。

小英雄的事迹也如咱们前文《河狸战争》中的多拉德一样充满传奇色彩。

不过易洛魁人的攻击更多地像恐怖袭击，新法兰西上演的战事多少有点儿反恐战争的意味。虽然这些战事让这一段时间的新法兰西发展缓慢，然而不论规模上还是影响上都远没有那么重要，真正关乎新法兰西生死存亡的还是同英国之间的战争。

让·塔隆离任后接任的总督是路易斯·博拉德·芳提那克(Louis de Buade de Frontenac)，名字是不是很熟悉？给个提示：魁北克城那座最漂亮的旅馆……

魁北克城的芳提那克古堡酒店，文见《魁北克老城的诱惑》。

芳提那克第一次成为新法兰西总督是在1672年，在位十年。贵族应该高调奢华，芳提那克把这一点贯彻得很好，也因此总是入不敷出债台高筑。拉辛大屠杀的消息传到法国的时候，芳提那克已经是一个离任的老人，正被债主追得无处可逃。为了躲债也想再荣光一把，就请国王派他重回新法兰西，说他有办法解决易洛魁问题。

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芳提那克回到新法兰西后就向易洛魁人伸出了橄榄枝，但是易洛魁人对他的提议根本不屑一顾，袭击反而升级了，这下热脸贴到了凉屁股上，拔凉拔凉的啊！芳提那克认为都是万恶的英帝国主义在背后搞鬼，南面的英国殖民者给易洛魁人提供武器，唆使易洛魁人袭击新法兰西。叔可忍婶不可忍，芳提那克决定将战争引向英管区教训一下英国佬。尽管新法兰西的力量不足以对英国殖民地发起全面进攻，1689年他还是派出加拿大人和印第安武士组成的游击队，对英国人发起残酷的游击战。游击队攻陷斯克内克塔迪(Schenectady)的一个定居点，男人、女人和小孩60多人死于非命。此后双方彼此之间展开报复性杀戮，不留活口，一时搞得新英格兰人心惶惶。不过芳提那克的打击策略并没能完全吓倒英国殖民者，反而激起更大的冲突。

1690年新英格兰人威廉·菲普斯(William Phips)率领30多艘船2,300民兵，出发前去寻求他们眼中的正义。他们先是占领了阿卡迪亚的皇家港，洗劫了无辜的阿卡迪亚人，捣毁他们的房屋、抢夺他们的农场、甚至连他们的宗教圣坛都不放过，然后携大胜余威迅速北上准备攻占魁北克。您说看着咋这么眼熟呢？都是先阿卡迪亚再魁北克，没错儿，这样的故事此后还会一遍接一遍地上演。

到达魁北克后，菲普斯先把圣劳伦斯河封锁起来，然后派人给芳提那克送去最后通牒，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投降”。芳提那克鼻子快要气歪了，你菲普斯就一个砍木头的，走了狗屎运发现西班牙黄金宝船，才弄了个骑士封号，哪儿有资格跟我说话？我才是苗红根正的贵族。他对来人说：“我对你们的将军没有话说，让我的大炮和火枪来发言吧，他必须学会如何跟我这样的人讲话，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我会奉陪到底。”

尚普兰投降柯克兄弟让新法兰西很是丢脸，这次芳提那克的硬气算是帮助法国人找回了些面子。当然芳提那克也有条件硬气，现在魁北克已经发展壮大，不再严重依赖来自法国本土的支援，光靠封锁是拿不下来的。

最终打败菲普斯的不是芳提那克的勇气，而是加拿大最有力的武器天气，冬天早早地来到，菲普斯所剩的时间不多，仓促之下组织的进攻以惨败告终，菲普斯只好灰溜溜地逃回波士顿，一路上饥寒交迫天花肆虐。

从魁北克城俯瞰圣劳伦斯河

芳提那克的胜利不能算是把法国人的面子全都找了回来，真正替法国人挣回面子的是勒·莫因(Le Moyne)兄弟。你英国有柯克兄弟拿下了我们的魁北克活捉尚普兰，现在我们法国也有这样的兄弟了。莫因兄弟一共12人，来自蒙特利尔附近的一家农场，他们的成就超越柯克兄弟。12个兄弟中老三皮埃尔(Pierre)名气最大最厉害，皮埃尔和另两个兄弟参加了上文《探索内陆》里提到的，特鲁瓦率领的对哈德逊公司的远征，第一座堡垒就是两兄弟率先攀墙而入引领同伴攻陷的。在历史书里皮埃尔以夏尔·德·伊贝维尔(Sieur d’Iberville)这个头衔而闻名，后来他自己也在1688年至1697年之间，多次带人对哈德逊公司展开行动。

在他第四次和第五次前往哈德逊湾的远征之间，他被派去攻打位于今天美国缅因州的一个英国堡垒，那里驻扎的英国人已经严重干扰了土著人和阿卡迪亚之间的毛皮贸易。他率人攻陷堡垒俘虏了英国人，把防御工事和营房焚毁，然后将目光转向纽芬兰。

虽然纽芬兰是《英国人的纽芬兰》，但是法国人在纽芬兰阿瓦隆半岛(Avalon Peninsula)西部的普拉森舍(Placentia)也有一个殖民地，英国人大都在半岛东部，中间散落着一些英国人的小村落。那时候的交通工具是船，谁都没有想过走陆路穿过半岛，那时候陆上也没有路，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伊贝维尔有了纽芬兰渔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雪鞋。

伊贝维尔率领一队由加拿大人和印第安人组成的部队横扫半岛，这次行动说是远征不如说是一场扫荡。伊贝维尔捣毁了36个英国人的居民点，杀掉200人，抓走700多，摧毁90多艘船，缴获了大量鳕鱼，他们把这些作为战利品献给总督芳提那克。纽芬兰的首府圣约翰(St. John’s)成为一片废墟，费里兰(Ferryland)一片灰烬，阿瓦隆半岛上几乎所有的英国居民点都被扫荡，除了威廉·佩恩(William Pynne)的那个，佩恩打退了伊贝维尔的进攻，但是这个小胜无足轻重，接下来几年法国人继续袭击脆弱的纽芬兰海岸。

伊贝维尔的英雄事迹并没结束，1697年伊贝维尔率领舰队来哈德逊湾，打算拿下英国的贸易站点约克工厂(York Factory)。大雾让船只走散，他的旗舰鹈号(Pelican)独自进入哈德逊湾，他倒也并不担心，相信其它军舰很快就会跟上来，三艘船出现在原处的海平面上。

渐渐地船驶近了，看清楚了，不是他的军舰而是英国人的船！英国军舰汉普郡号(Hampshire)和两艘哈德逊湾公司的武装商船，他们加在一起有124门大炮而伊贝维尔的船只有44门炮。他们正朝着伊贝维尔驶来，躲已经没处躲了，不过这天注定是伊贝维尔的好日子。

处于三倍火炮的劣势并被包围，看来除了投降别无选择，但这不是伊贝维尔的风格。相反，伊贝维尔扬帆迎头冲了上去，冲着英舰猛烈开火。英国人的炮弹击中了鹈号的侧舷把船打得摇摇晃晃，但是鹈号冲了出包围。让英国人意想不到的是，冲出包围圈的鹈号不但没有逃走，反而转舵又回来了。鹈号以一敌三继续不屈不饶地战斗，炮弹将鹈号打成一具漂浮在水面上的废物，但是鹈号的一发炮弹打穿了汉普郡号的水线位置，汉普郡号沉没了！

两艘武装民船被吓住了，一艘投降另一艘逃跑了，到处漏水的鹈号已经无力追赶，不过这战果已经足够辉煌了，击沉一艘，俘获一艘。伊贝维尔自己的船也沉了，好在这个时候他的舰队赶了上来。伊贝维尔继续率领舰队按原计划拿下了约克工厂，此后的16年里约克工厂一直在法国人手里。

伊贝维尔后来把目光转向南方，帮助建立了路易斯安娜殖民地，把新法兰西的势力从哈德逊湾一直扩展到密西西比三角洲，成为庞大的法兰西殖民帝国重要建设者之一。

到了1700年，传染病开始在新法兰西肆虐，传染病同样打击了新法兰西的敌人易洛魁人。伊洛魁部落的人口大量减少，势力开始衰退。新法兰西及其阿冈昆盟友逐步击退易洛魁人，攻入安大略湖南部易洛魁人的核心地区。扩张过度实力受损的伊洛魁人，不得不重新考虑同新法兰西的关系。1701年易洛魁人同意签署合约，结束同新法兰西及其盟友之间的战争。39个部落参加了这个在蒙特利尔举行的隆重的签约仪式，易洛魁人保证在未来的英法冲突中保持中立，法国人勉强认可了易洛魁人的中间人地位，1701年一个时代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