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26/加拿大历史 064 – 十月危机

上篇《自由的魁北克万岁》里面咱们说到特鲁多继任皮尔逊,成为自由党的新领袖和加拿大的新总理。特鲁多继任后马上解散议会开始选举,特鲁多的口号是“公平社会”,开始在整个加拿大做巡回演讲。年轻文雅思想自由的特鲁多,看起来是正确时候出现在正确地方的人。与其说是个公共领导人,特鲁多不如说是一个明星,所到之处到处引起骚动,女孩见了他疯狂尖叫,到处追着他要签名,甚至出现一个词叫做“特鲁多热”Trudeaumania。这个热一直持续到1971年,持续到特鲁多突然娶了年龄不到他一半的23岁的玛格丽特·辛克莱尔(Margaret Sinclair),算是基本结束,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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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潮一代成长起来成为选民,几年后的1971年的调查显示,64%的人口年龄在30岁以下,他们喜欢特鲁多。

在能言善辩的花花公子外表之下,特鲁多其实是个冷静沉着毫不动摇的人,坚毅的性格一开始就有所展现。1968年的选战中,特鲁多出席了当年在蒙特利尔的圣巴普蒂斯特日庆祝活动。其时特鲁多跟其他许多要员一起,站在观礼台上观看游行。分离主义分子涌向观礼台,石块和瓶子砸了过来,一帮大佬全吓跑了,只有特鲁多一个人留在那里。他挥挥手让保安人员下去,独自坐在那里,在瓶子的嗖嗖声中继续观看游行。瓶子在身边爆裂,特鲁多躲都没躲。卓博市长见状赶紧跑回来护住,他们一起瞪着下面骚乱者。此举让公众大为赞赏,特鲁多一下子赢得了加拿大人的敬重,第二天他和自由党轻松赢得大选。

当然对特鲁多的当选很多人是不服气的,新民主党领袖汤米·道格拉斯就说,1968年选举特鲁多赢得并不公平,是靠“在草地上亲小女孩”邀买人心。没办法,人粉丝多。

今天您要是拿个东西问草根,这东西是在美国买的还是在加拿大买的,草根看一眼包装就能告诉您,上面有法语说明的是从加拿大买的,因为加拿大是一个双语国家。而这,您就要感谢特鲁多,或者是骂他:弄这些个我们看不懂的字上去干啥?浪费资源!看你喜欢怎么着了。1969年特鲁多正式引入官方双语体系,主要的依据还是上文《自由的魁北克万岁》里面咱们提到的,前总理皮尔逊搞的那个皇家委员会提交的报告。《官方语言法案》(Official Language Act)一出来让讲英语的加拿大人吓了一跳:以后我们是不是还必须学法语?其实不是要让讲英语的人也必须讲法语,而是让不论是英裔还是法裔,在接受联邦政府服务的时候,都能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西部讲英语的加拿大人还是有些紧张:会不会“今天双语,明天法语”呢?先颁布法案,然后规定商品要有双语标签,然后……

1867年加拿大政府通过了《印第安法案》(Indian Act),一直有 土著人说《印第安法案》不公平对他们区别对待,特鲁多说:“那好,废了它!”1969年特鲁多的印第安事务部长,年轻的议员让·克雷蒂安(Jean Chretien)发布了关于印第安事务的白皮书。白皮书是一种官方文件,列举的是一些没有约束力的政策。在克雷蒂安的白皮书里,这些政策有:废除《印第安法案》,取消印第安事务部,把很多关于印第安人的事务转到省里。取消保留地、取消印第安人的特殊身份,最终的目标是取消印第安人的保留系统,让印第安人彻底融入主流社会。换句话说就是大家都一样了就平等了不区别对待了,大家看这样好不好?土著参议员詹姆斯·格拉斯通(James Gladstone)和克里律师威廉·沃图尼(William Wuttunee)都觉得这好,支持白皮书上完全平等的目标,短痛换来长久受益。但是大多数印第安群体不这么看,对俺们有利的区别对待还是可以滴,不能取消这种区别对待。比如最反对这个白皮书的“印第安兄弟会”(National Indian Brotherhood),说印第安人的特权,不能随随便便就被议会的法案剥夺。

阿尔伯塔印第安协会(Alberta Indian Association)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通常叫做“红皮书”。红皮书说印第安人实际上是公民+,他们作为加拿大原住民的后代,具有独特的不可分割的权利,应该享受超国民待遇。1971年同时在更北的地方,因纽特人族群组织起民族联盟,致力于保护因纽特人的语言和文化,和改善生存条件。

印第安人权利突然成为一个政治热点议题,面对原住民特鲁多也不得不做出让步,1971年政府撤销了白皮书,由一个土著事务办公室(Office of Native Claims)来解决未完成的土地问题。

上篇《自由的魁北克万岁》里面咱们说到,发生在魁北克的寂静革命并没能保持寂静多久,到1963年,一个恐怖组织,或者您叫它革命组织,开始在蒙特利尔安放炸弹,声称要结束“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殖民统治”。这个主张魁北克独立的革命组织“魁北克解放阵线”(Front de Libération du Québec),是用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采取暴力革命的方式。在接下来的七年里,这个松散的分离主义革命组织,组织了30多次武装抢劫,爆炸了200多个炸弹,杀死6人伤及40多人,包括一个孩子。

“那些英国人、联邦主义者、冒险家、占领者的小爬虫、帝国主义的走狗及其一切欺压工人阶级和魁北克人民的小丑们,惶惶不可终日吧!”1969年魁北克解放阵线发表声明。不过普通加拿大人对他们也并没有太在意,觉得只是小打小闹而已,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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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北克解放阵线的旗帜

1970年10月5日早上,英国贸易专员詹姆斯·克罗斯(James Cross)如往常一样离开在蒙特利尔的家打算上班,四个魁北克解放阵线成员把他塞进一辆出租车里扬长而去。随后魁北克解放阵线提出交换条件:拿出50万元的金条做赎金,提供一架飞机把这些革命战士送往古巴,还有释放23名犯人。谈判中政府允许魁北克解放阵线,在全国的电视和报纸上发表他们的宣言:“我们生活在一个恐怖奴役的社会!”绑架克罗斯的魁北克解放阵线成员在声明中如是说,声明在戴高乐的话“自由的魁北克万岁!”中结束。

10月10日就在声明被播出两天后,另一群魁北克解放阵线成员,劫持了魁北克劳工和移民部长皮埃尔•拉波特(Pierre Laporte)。

公众一片恐慌,特鲁多派部队进驻渥太华保护政府机构显示决心。直升机巡逻士兵走上街头,一个记者问特鲁多打算走多远,他简短地回答:“看我的!(Just watch me.)”

“民主首先要保护她自己,在加拿大有足够的空间反对或者提出异议,但是没有恐怖的空间。”特鲁多说。

10月15日魁北克省长罗伯特•布拉萨向联邦政府求援,请求联邦政府援引《战时措施法案》(War Measures Act)采取行动,镇压革命暴乱。这个法案是一战的时候实行的,授予总理及内阁有权不征询议会行事,避免冗长的议会程序更好地处理危机,不过法案本身的实施还是需要议会授权的。在15日当天国会进行的法案实施投票中,行动获得压倒性支持,190票支持16票反对,包括主张魁独的政党都支持这个举措,反对的只有社会主义政党新民主党。加拿大进入了军管状态,个人自由暂时受限,当兵的在街上巡逻,魁北克解放阵线被取缔,警察有权直接抓人和拘留。经过一系列的搜捕行动,警察抓捕了将近500个跟魁北克解放阵线有关的人,以及他们的支持者,这些人不准保释。不过后来除了25人外,其他人获得释放。

这是加拿大历史上第一次把《战时措施法案》用于和平时期,加拿大人全力支持,支持率差不多达到90%。支持率之高,可能是加拿大历史上最高的一个法案,并且在法裔加拿大人中的支持率跟在英裔中的一样高。法裔可能同情或者支持独立,但这种暴力的搞法显然是过分了。

就在《战时措施法案》实施的第二天,皮埃尔•拉波特被杀害,尸体被发现在一辆车的后备箱里,他是魁北克解放阵线的第七名受害者。

魁北克解放阵线的暴力行为不得人心,12月警察包围了詹姆斯•克罗斯被绑架的地点。魁北克解放阵线谈条件,提出加拿大政府把他们和家人送往革命圣地古巴,他们就释放英国贸易专员,加拿大政府答应了。几周后警察逮捕了绑架并杀害了皮埃尔•拉波特的弗朗西斯•西马德(Francis Simard),他的兄弟雅克(Jacques)还有保罗•罗斯Paul Rose,另外一个参与者伯纳德•洛蒂(Bernard Lortie)在此之前已经被抓住。这些人刑期最高的被判了11年监禁,到了1980年代,所有的魁北克解放阵线的人都被释放了。

事后发现,声势很大的魁北克解放阵线的中坚,只是两个小团体一共就十几个人,于是直到今天历史学家还在争论政府的行为是否得当。当然,特鲁多镇压了魁北克解放阵线,1970年后政治恐怖主义再也没能卷土重来,但是目的正确手段就合理吗?新民主党的汤米•道格拉斯就说“不”,按他的说法政府“杀鸡用了牛刀”。当时负责签署命令的热拉尔•佩尔蒂埃(Gérard Pelletier)说:“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儿就是放马后炮,当事后诸葛亮了。不采取断然措施后来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反正历史又不会重来一回。”

当然特鲁多的麻烦不只是在东部,在魁北克。在西部,特鲁多同样遇到了麻烦,遇到了什么麻烦呢?请看下篇《多元文化和石油危机》。

作者:永远的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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