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 geopolitics caught up with Canada
加拿大曾经认为自己几乎不受世界问题的影响，但现在却陷入了与印度和中国的对峙之中
金融时报 德米特里·塞瓦斯托普洛 发自在渥太华
发布于 2023 年 11 月 27 日
1920 年代，加拿大政治家拉乌尔·丹杜兰德 (Raoul Dandurand) 将这个国家描述为一座“防火之家”——三面被太平洋、北冰洋和大西洋包围，南边是友好邻国美国。
这种令人欣慰的世界观帮助定义了加拿大的身份，即使加拿大派遣士兵到海外作战，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到阿富汗。
但这种脱离地缘政治严酷现实的感觉正在迅速消失。加拿大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系列危险的外交政策困境，使其难以平衡其价值观、利益和身份。特别是，加拿大现在发现自己与印度和中国这两个人口最多的国家和本世纪的崛起大国都处于争执之中。
仅在过去一年，加拿大就指责中国干涉其国内政治，并批评中国军方在南中国海危险地靠近其飞机。
去年，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在巴厘岛举行的二十国集团峰会上斥责了加拿大总理贾斯汀·特鲁多，这就是这种转变的生动例证。在视频记录下的一次引人注目的对话中，中国国家主席指责震惊的特鲁多泄露了私人谈话的内容。
最引人注目的是，特鲁多在九月份震惊了世界，他表示渥太华正在调查印度政府参与温哥华枪杀一名加拿大锡克教徒的“可信指控”。
“世界秩序的板块正在发生变化，”外交部长乔美兰（Mélanie Joly）在 10 月份的一次讲话中表示。“我们在地球上的位置——被三大洋包围——不能再依赖来保护我们了。”
加拿大是许多中等民主国家现在面临的问题的一个戏剧性例子：在独裁政府获得影响力以及经济实力和机会发生更多转移和改变的情况下，如何实施符合其政治身份的外交政策。更多的是亚洲——尤其是中国和印度。
渥太华大学外交政策专家罗兰·帕里斯（Roland Paris）表示，加拿大人越来越意识到外交政策问题可能对他们的生活产生直接影响。作为北约成员国，加拿大多年来一直参与阿富汗事务，现在正在应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问题。
“加拿大是防火房屋的想法从来都不准确，但现在完全过时了，”帕里斯说。
随着七国集团在全球经济实力中的相对份额下降，加拿大可以更少地依赖这些集团的成员身份来使自己免受外部压力。
加拿大参议员、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彼得·博姆（Peter Boehm）早些时候表示，印度和中国等国家更有可能欺负加拿大这样的国家，因为加拿大的实力远不如美国。
“如果一个大国想要成为一个国家的榜样，加拿大是一个容易实现的目标，”博姆说。
乔美兰表示，当她认为加拿大的位置不再足以保护该国时，她并没有明确指代丹杜兰德。相反，她指出了该国面临的新风险，例如网络和数字相关威胁，包括利用人工智能促进政治干预。
新的威胁之一——印度政府特工在加拿大进行域外杀戮的可能性——上周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当时英国《金融时报》透露，美国已警告印度，称其认为印度在美国领土上杀害一名锡克教分裂分子的阴谋遭到挫败。印度政府可能参与其中。
渥太华麦克唐纳-劳里埃研究所智库印度太平洋问题专家乔纳森·伯克希尔·米勒（Jonathan Berkshire Miller）表示，历届政府都倾向于将外交政策视为“奢侈品”，并把“主动出击”的任务留给了美国人，或印度太平洋地区的日本人和澳大利亚人。
伯克希尔·米勒表示：“我们多年来一直在外交安全问题上沾沾自喜。”
长时间深度冷冻
哈迪普·辛格·尼贾尔（Hardeep Singh Nijjar）是推动在印度建立独立锡克教国家的分离主义运动成员，与印度之间的争端是世界权力关系如何转变的鲜明例子。
上个月，乔美兰透露，在新德里发誓要剥夺 41 名外交官的外交豁免权后，渥太华被迫从印度撤回 41 名外交官，渥太华称这一威胁违反了正式的外交惯例。
但与印度的争吵发生之际，加拿大与中国的接触尚未从长期的深度冻结中恢复过来。
2018年，中国将两名加拿大公民康明凯(Michael Kovrig)和迈克尔·斯帕弗(Michael Spavor)（后来被称为“两个迈克尔”）拘留了三年多，两国关系急剧恶化。
人们普遍认为，他们的拘留是对加拿大因美国引渡请求而拘留中国电信公司华为技术有限公司首席财务官孟晚舟的报复。在孟晚舟签署暂缓起诉协议后，作为交换的一部分，这两名加拿大人于 2021 年获释。
加拿大今年因涉嫌政治干涉而驱逐了一名中国外交官，这是国内面临外国威胁的另一个例子。加拿大情报部门表示，他参与了一项恐吓一名家人在香港的反对派议员的活动，这名议员曾就人权问题抨击中国。
此案发生之前，加拿大安全情报局就该案向政府发出内部警告的消息被泄露给媒体，引发了批评特鲁多没有足够认真地对待这一问题的批评。
对于一个比一些西方同行更隐蔽的安全机构来说，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 (CSIS) 负责人戴维·维尼奥特 (David Vigneault) 最近加入了联邦调查局 (FBI) 局长克里斯托弗·雷 (Christopher Wray) 以及来自英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同行（五国联盟的其他成员）的行列，这是一个罕见的举动。关注情报共享网络——在旧金山发布公开警告，警告中国为窃取尖端技术而进行前所未有的间谍活动。
乔美兰表示，加拿大将依靠两项原则来应对不断变化的形势和新的威胁。首先，在全球安全威胁不断上升的情况下，渥太华将坚决捍卫自己的主权。其次，它将使用“务实外交”，她将其定义为与加拿大持不同观点的国家接触，以帮助防止国际冲突。
“我们正在经历一场国际安全危机，因此（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地向加拿大人解释，我们需要采取务实的外交，”乔美兰说。“我想说这就是现实政治。”
为了说明第一个原则，渥太华正在加强其在印太地区的存在，乔美兰表示，“长期以来，加拿大不被视为可靠的合作伙伴。” 除了增加国防开支外，加拿大还加强在该地区的外交和军事存在。例如，加拿大海军目前在印度-太平洋地区有三艘舰艇，她表示这是对盟友承诺的强烈信号。
加拿大海军舰艇也加入美国的行列，通过台湾海峡，开展“航行自由”行动，旨在向北京发出信息，因为北京在南海日益挑战美国及其盟友。
加拿大公开表明立场的一个例子是，加拿大最近指责中国军方在一架战斗机在南海上空的一架军用直升机附近发射照明弹后采取了鲁莽的行动。然而，渥太华有时却不愿表态。据知情人士透露，今年早些时候，美国要求加拿大公开另一起涉及中国战斗机的危险事件的细节，但渥太华拒绝了。
“印太战略对中国发出的明确信息没有改变。但我们的外交——我们如何与中国和其他国家打交道——现在必须考虑到实用主义的需要，”加拿大亚太基金会研究与战略副总裁维娜·纳吉布拉(Vina Nadjibulla)表示。
放眼澳大利亚
纳吉布拉表示，这包括需要稳定与中国的关系，并与中国进行更具建设性的对话，就像美国和澳大利亚最近所做的那样。
安东尼·阿尔巴内塞 (Anthony Albanese) 最近成为七年来第一位访问中国的澳大利亚总理，此行缓解了两国关系的紧张局势，特别是在他的前任呼吁对中国和 COVID-19 大流行进行调查之后。
纳吉布拉补充道：“澳大利亚已经展示了如何在不放弃原则和价值观的情况下稳定与中国的关系。”
加拿大外交官也在密切关注美国试图稳定与中国的关系，两国关系已跌至 1979 年建交以来的最低水平。美国总统乔·拜登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于 11 月 15 日在旧金山举行峰会这导致了轻微的解冻。
当被问及“务实外交”是否包括与印度和中国接触时，乔美兰表示会的。
特鲁多发表爆炸性言论两个月后，加拿大和印度之间的争端仍在继续。但本月早些时候，当印度恢复对加拿大人签证的电子处理时，出现了关系改善的新迹象，该处理在危机爆发后被停止。
改善与印度的关系对加拿大来说尤其重要，因为加拿大有 130 万人（占总人口的 4%）拥有印度血统。尽管两国首都之间存在公开言论，但加拿大和印度仍在私下进行讨论。
英国《金融时报》此前透露，乔美兰与印度外长苏杰生于9月下旬在华盛顿举行了秘密会面。
不过，尽管加拿大与印度保持着对话，但与中国的情况却更为复杂。
乔美兰表示，与中国接触“绝对是我的首要任务”。当被问及是否会在某个时候前往中国时，她回答说：“重要的是我能够去不同的国家……包括中国。”
最近退休的加拿大外交官菲利普·罗尔特 (Philippe Rheault) 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都专注于中国并在中国工作，他表示，北京已准备好重新接触，但对渥太华的不情愿感到“有些困惑”。
阿尔伯塔大学中国研究所所长罗尔特表示：“在加拿大，‘两个迈克尔’事件给人们留下了很多创伤，人们感觉中国采取了胁迫行为。” “再加上加拿大对中国的支持率较低，加拿大官员对接触中国持谨慎态度。”
另一位加拿大前外交官表示，迈克尔斯案对加拿大人来说是一次“灼热、创伤性的经历”，因为这两人几乎具有标志性的地位，是“试图欺负小国的大国”的化身。
9月，特鲁多似乎淡化了与北京缓和关系的前景。他表示，“不会”实现和解，因为中国的行动让这“变得更加困难”。
两周前，拜登与中国领导人峰会后，特鲁多在旧金山举行的亚太经济合作论坛上与习近平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并合影留念。
特鲁多表示，他告诉习近平，他们的团队应该尝试进行“建设性对话”。他用暗示“务实外交”的语言表示，这是“加拿大需要持续接触的一部分……包括与我们不同意的国家接触。”
但多伦多大学加中问题专家王慧玲（Lynette Ong）表示，特鲁多现在“真的束手无策”，因为反对党保守党正在向他施压，要求他对中国采取强硬态度。总理正在竞选第四个任期，大选必须在 2025 年举行，但面临着日益糟糕的民意调查结果。
王慧玲表示，无论加拿大是否重启与北京的接触，如果加拿大真的认真加强其在印太地区的存在，就必须采取更多行动。亚洲其他国家私下表示有兴趣加入由美国、日本、澳大利亚和印度组成的四方安全组织。
一些国家还热衷于加入 AUKUS 一项澳大利亚-英国-美国协议，该协议主要旨在使堪培拉能够采购核动力潜艇，但有一个单独的支柱，专注于开发高超音速武器等先进技术。
王慧玲说：“除非我们齐心协力，加强我们的安全和防务，并想出办法受邀加入 AUKUS 和四方会谈……对中国的强硬立场将主要是口头上的。”
乔美兰拒绝透露加拿大是否有兴趣加入 AUKUS。渥太华已经成为她所说的“印度-太平洋地区最引人注目的架构”的一部分——指的是《全面且进步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这是一项大规模的太平洋贸易协议，是从 TPP 协议中复活的，唐纳德·特朗普于 2017 年退出。
国际危机组织现任亚洲高级顾问康明凯(Michael Kovrig)表示，加拿大面临的一个问题是，当其他西方国家一直在适应不断变化的地缘政治秩序时，加拿大一直受到“庇护”。
“加拿大人不习惯从地缘政治角度思考，”他说。“但这对于该国在日益复杂和充满敌意的世界中保护自己、保持影响力和繁荣至关重要。”
伯克希尔·米勒表示，然而，加拿大在与日本和韩国的关系方面表现出了强有力的言辞，他说这是该国去年公布的印太战略中最具体的部分。渥太华与东京和首尔就能源安全的关键矿产等问题进行了认真的讨论。该国还参与了监督朝鲜遵守联合国制裁的多边努力。
目前，渥太华必须努力解决如何与中国和印度打交道的问题。但特鲁多前国家安全顾问文森特·里格比表示，一个更广泛、更长期的关键问题是，渥太华是否对国际安全秩序的迅速衰落做出了足够认真的反应。
“加拿大一直是一个旁观者。它已经采取了措施，但并不总是以系统计划的方式进行。自 2005 年以来，我们还没有制定全面的外交政策战略，自 2004 年以来，我们还没有制定过国家安全政策。”现在在麦吉尔大学工作的里格比（Rigby）说。“在一个受到变革冲击的世界中，我们缺乏一些战略方向。”
加拿大还面临着潜在的非常动荡的局势——特朗普可能连任，他在白宫的第一个任期引发了加拿大与其最亲密盟友之间关系的显着恶化。
在渥太华接受采访时，多位官员和外交政策专家表示，加拿大对特朗普的前景感到担忧。当被问及该国如何为这种可能性做准备时，乔美兰表现得非常外交。“我们一直能够与当今的政府合作。美国是我们最重要的盟友和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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