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西北淘金》咱们说到劳雷尔的自由党要跟美国互惠互利,以“自由贸易”来参加1911年的选举。这个主意听起来好像不错,特别是在以出口为主的加拿大西部,不过当听到从南面传来欢呼声,加拿大人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的话经济上加拿大不就成了美帝国主义的小跟班了吗?来自新斯科舍的保守党领袖罗伯特•博登(Robert Borden)坚决反对,说我们的独立和完整不能受到美国人的威胁。
劳雷尔或许有办法对付博登以及国内的反对派们,但是……
美国众议院发言人钱普•克拉克(Champ Clark)公开评价跟加拿大的自由贸易:“我们并吞加拿大的日子不远了,美国的国旗将飘扬在英属北美殖民地的每一个角落,一直到北极点。”
这下子劳雷尔回天无力了,保守党领袖博登击败劳雷尔,当选为新的加拿大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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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自信优雅,浑身散发着领袖气质的劳雷尔相反,罗伯特•博登是一个矮壮呆板的新斯科舍人。劳雷尔善于四两拨千斤,博登则是个势大刚猛的实干家。博登当选后很快就发生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对于政治家来说即是机遇又是考验。伟大的政治家需要伟大的时代,但是不够伟大的政治家可能就此折戟沉沙。历史选择了让博登在最艰难的时刻领导加拿大,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差事,要知道加拿大除了英裔还有法裔,而联邦只是“一群省的集合”。
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一场令人心碎毫无意义的冲突,这场战争让一千四百万人死亡,两千一百万人伤残,让主要的参战国损失掉整整一代人。这场战争为了什么呢?甚至今天,历史学家依然没法确定为啥战争会开始?更不用说有什么办法来预防。
经过多年错综复杂的合纵连横,两大军事联盟在欧洲形成,整个大陆成为一个火药桶,所需要的只是一点火星来点燃它,而火星就在1914年1月28日来了。奥匈帝国王储弗朗西斯•费迪南德大公(Archduke Francis Ferdinand)在萨拉热窝被塞尔维亚民族主义分子刺杀,两大联盟同时启动军事开关。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俄国向奥匈帝国宣战,德国向俄国宣战同时迅速入侵法国和比利时,随后大英帝国向德国宣战。加拿大作为大英帝国的一部分自动进入了战争,这就是为什么萨斯卡通的男孩要战死在泥泞的法国战场上。
Chain of Friendship WWI
大战在两个对立的军事联盟之间展开:协约国一方主要是大英帝国、法国和俄国,同盟国一方是德国、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冲突很快就在每一个大洋、每一块有人类生活的大陆上展开。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印度在英国一方加入战争,意大利和日本随后也加入协约国一方。
美国保持中立直到1917年春天,最后他们也向德国宣战。尽管美国只是在最后18个月加入战争,但是他们提供了急需的新鲜血液和补给,帮助打破双方之间的僵局。
战争一开始就把加拿大人卷入其中,罗伯特•博登说加拿大的责任就是“肩并肩地同英国站在一起”,而现在作为反对党的劳雷尔也全力支持。当时加拿大处于经济低迷状态,战争帮助重振了经济。失业的人踊跃报名参军,坚信战争将是短暂愉快的冒险:“圣诞节就能回家”。甚至连一贯反对帝国主义的亨利•布拉萨也表示支持,觉得战争能让法裔和英裔加拿大人团结起来,共同保卫他们的“母国”,人们情绪都十分高涨。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是帝国主义时代,那时候帝国主义者不是一个贬义词。”历史学家丹尼尔•弗朗西斯(Daniel Francis)说。
负责征兵工作的是民兵大臣萨姆•休斯(Sam Hughes),工作开始得有些混乱,不过休斯还是迅速征集到3万多人自愿参军,其中三分之二的人刚刚从英国移民过来,他们参军是要回去为祖国而战,休斯选用“最精良”的武器罗斯步枪装备了他们。这是一种加拿大设计制造的步枪,长长的枪管特别适合精确瞄准射击,结果到了战场上,罗斯步枪反而成了一个灾难。原因很简单,罗斯步枪太娇贵,枪管里稍微有些土就打不响,连续快速射击的时候还容易过热,战场上可靠性极差。几千名加拿大士兵发现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的枪成了“烧火棍”。固执己见的休斯一直不愿意做出改变,直到情况变得不可收拾,才用英国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把它们全部替换下来。
第一支加拿大远征部队1914年10月出发,他们在英国进行了训练然后被运到法国。1914年12月,第一支加拿大部队帕特丽夏公主加拿大轻步兵(Princess Patricia’s Canadian Light Infantry)登上欧洲战场。
在国内,联邦政府通过了一个《战时措施法案》(War Measures Act),给予政府逮捕和关押可疑的危险分子的权力。这个法案事实上给了政府一切权力来“保卫加拿大的安全、稳固、和平、秩序和安宁”。哈利法克斯的一位律师奥康纳(WF O’Connor)起草了这份法案,法案获得了国会朝野双方的支持,就连反对党自由党都这么跟奥康纳说:“记住别拉下任何政府可能需要的权力。”
在那个歇斯底里的年代所有的敌国移民都是可疑的。1916年2月国会大厦失火被烧毁,一时谣言四起说是外国人搞破坏。反德情绪高涨起来,德裔移民小镇柏林(Berlin)被勒令换个名字,改成英国战争英雄霍雷肖•基奇纳(Horatio Kitchener)的名字,这就是今天的基奇纳(Kitchener)市。
公众情绪激烈,加拿大政府依照《战时措施法案》开始了对“敌国移民”的大逮捕,1914年底第一波大逮捕的浪潮就掀了起来,8,500多名“敌国移民”被投入监狱。集中营建立起来,身份证开始采用,德国、奥地利和土耳其移民和后裔成为逮捕对象,还有乌克兰移民,如果家乡在奥匈帝国境内,也一概被抓。在那个古怪排外的逻辑下,连乌克兰人都成了“加拿大的敌人”。
5,000多名乌克兰移民被关进集中营,被送往新斯科舍的钢厂、安大略的伐木场和英属哥伦比亚的煤矿进行强制劳动。今天加拿大最美丽最有名的班芙国家公园,很大一部分是由德国和乌克兰劳工建立起来的。尽管很多人在战争期间就被释放,但是集中营被彻底关闭已经是1920年的事儿了,那时候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了很久。
不过在那个年代,战时拘押敌对国的国民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很多加拿大人包括一位法裔加拿大议员,也被拘押在了德国,当然这并不能把这种带有报复情绪的东西认为合法。在1988年这个法案取消前,《战时措施法案》又在二战中被用于针对日裔加拿大人的关押和遣散,还有1970年针对魁北克民族主义者,所以“不经审判就关押”也是加拿大的遗产之一。
在西欧的战局很快就进入了僵持状态,在法国北部和比利时,交战双方开始挖壕据守,中间是铁丝网弹坑密布的“无人地带”。这是人类历史上最残酷的一场战争,双方死伤数百万条生命,结果也只是将这条战线移动了几公里而已。
1915年4月22日,在比利时的伊普尔(Ypres),德军顺风释放5,700升氯气,黄绿色的云团随风飘过无人地带。守在阵地上的法军士兵立即感到窒息,他们喉咙刺痛舌头肿胀,身上的黄铜纽扣都开始变绿,法军开始崩溃逃跑了。加拿大军队奉命顶了上去封住了缺口,德国的进攻被打退了。
两天后即4月24日,德军第二次释放化学武器,这次直接对着加拿大军队。加拿大军队坚守阵地,他们用战壕里的泥水,甚至是自己的尿浸湿手帕和围巾捂在嘴上和鼻子上。德军发起潮水般的冲击,机枪大炮扫向加拿大军队的阵地。加拿大军队奋起还击,直至把他们的罗斯步枪打热卡壳,德军的进攻被打退,阵地守住了。
历史学家帕特丽夏吉泽尔(Patricia Giesler)说:“第一次出现在欧洲战场上,加拿大军队就建立起英勇顽强的声望。”
然而代价也是高昂的,6,000多人战死、失踪或者受伤。后来德国人又投入更加可怕的化学武器芥子气,烧伤了很多战士的皮肤。
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一场战略和战术跟不上技术和武器发展的战争,随着战局的僵持,协约国最高统帅部的指挥水平越发显得低下。1916年7月,协约国军队在索姆河地区发动大规模攻势,10万协约国士兵奉命在大白天冲出战壕,冲过无人地带冲向德军的火网。接下来便是一场大屠杀,57,000多名英国士兵战死、负伤或者失踪,这是英军单日最大的伤亡。
在博蒙特-哈梅尔(Beaumont-Hamel),第一纽芬兰团在试图冲过200米泥泞的无人地带时,遭到德军重机枪火力的射杀。第二天早上点名的时候,790名纽芬兰战士只有68人还能应答,其他人非死即伤,这是战争中最高比例的伤亡率之一。一直到今天,1916年7月1日依然被认为是纽芬兰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索姆河战役已经不是打仗而在绞肉,三个月的战斗中协约国损失了将近80万人,而战线只不过向前推进数公里而已。这场战争也变成了消耗战,杀死更多的敌人,让敌人的血流光。
下一篇咱们继续讲述《鏖战西欧》。
作者:永远的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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