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李初乔)巴黎的历史感凝重,每个大门上的浮雕可能都是一段故事。齐窗窄小的露台上种满鲜花,咖啡和香水的味道四溢。法国人又打扮得入时,即便是位驼背的耄耋老太也自豪地在充满皱摺的颈项上戴着一串靓丽的珠子。更不要说年轻人,头发让发胶梳理得油光整洁,匀称身材配上合体衬衫再配搭小方巾在头颈。在这里你绝少看到像满不在乎的北美人似的,穿件大汗衫和短裤,外加凉鞋包裹肥胖身材的当地人走过。
不过巴黎可能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浪漫,市内陈旧和错综复杂的地铁系统就是最好的现实写照。地下世界和车厢内没有空调,陈旧的地铁车门在到站后有时候不能自动开启,需要乘客手动打开。阴暗通道像迷宫一样的不断地分岔又会合,这里没有公共厕所,没有咖啡报纸面包店,也没有公共电话和电子屏幕播放天气或新闻,某个下水道倒会时不时传来尿骚味,老鼠又经常出没在垃圾袋周围。
(昏暗的地铁通道犹如迷宫。李初乔摄)
如果你要在14条地铁和铁路线,超过380个站和87个中转站之间选择正确的方向。有一张地铁图和这样便捷的地下交通,要畅游巴黎市中心和郊区已经绰绰有余了。
地铁飞驰起来摇摇晃晃的,几乎没有一块车厢玻璃是没有被涂鸦的。人多的时候车厢内很闷热,每排两个座位都是面对面的,让浪漫的法国人可以在面对面坐着时又抚手又亲吻。
在巴黎的大街小道和公共交通上,你绝少看到“Tim Hortons综合症”,即有人拿着咖啡纸杯边喝边走。这里的咖啡店遍布每个街头街角,没有连锁经营的。巴黎人一坐下来就是两个小时,叹浓重的espresso,和友人海聊,狂抽烟。咖啡厅和餐馆的室外桌子小得只能放个笔记本电脑。天性悠闲的这里人也不会浪费自己的咖啡时光,你绝少看到有人在咖啡店内用电脑。诙谐的法国人在听到我们说想换个大桌子时,把两个拇指并到一起,说“你们不要亲热亲热的吗?”
和北美人大号尺寸风格相异的是法国人苗条的身材和几乎向日本餐靠拢的迷你食物量。法国美食举世闻名,但不代表能填得饱肚子。一份相当于30元加币的牛肉汉堡餐是没有上下两层面包的,只有牛肉饼和一个煎鸡蛋;白鱼pasta内的鱼肉三片,面条根数清晰可数;连烟熏鸭腿看上去都很苗条,鸭皮上没脂肪,连一点酱汁都不带的。
难怪根据2008年OECD机构出台的全球主要国家超重和痴肥人口统计中,法国的肥胖人口比例是34.6%,是欧洲最苗条的国家。而美国高达66.3%,加拿大也有49.9%。甚好揶揄别人的法国人还喜欢把美国人的全国肥胖症加入到自身反垃圾食品的宣传广告中,并预言如果法国人不重视健康生活,2020年就和美国人一样肥胖。
来到巴黎不去卢浮宫和艾菲尔铁塔就和只在戴高乐机场转机一样,完全领略不到法国的历史风情和过去的奢华以及掠夺成性的王朝面目。
到了卢浮宫门口,我才意识到原来电影《达-芬奇密码》内一些关于卢浮宫,甚至对巴黎的描述是虚构的。卢浮宫广场上的标志建筑,一大一小两个玻璃金字塔是伫立在地面上的,电影中倒挂在地下的金字塔并不存在。在影片最后Robert Langdon教授跟随的所谓“Rose Line(罗斯经线)”-镶刻在地上的圆形金属标记-由市中心一路通往卢浮宫深处的圣杯的标记也是不存在的。
(卢浮宫外的玻璃金字塔是其标志性建筑。李初乔摄)
至于要在“蒙娜丽莎”画像的玻璃上写密码符号就更不可能。因为“蒙娜丽莎”真品是卢浮宫的镇馆之宝,保卫森严,被两层玻璃保护,游客也只能站在10米开外的围栏处拍照观看,一旁有守卫,这也是卢浮宫内唯一被如此厚待的展品,连爱神维纳斯雕塑和“加纳的婚礼”油画都没有这样的福利。2005年拍电影时,卢浮宫的确租借了地方,但由于害怕摄像灯光会损害真品的质量,最后馆方还是拿了A货顶档。可惜的是长宽不过77X53厘米的名画被两层玻璃包裹,加上观看的游客把围栏堵得水泄不通,你很难欣赏到其过人的艺术魅力。绝大多数人都是挤到围栏前让同伴用傻瓜机给自己和“蒙娜丽莎”合影一张,也算不枉此行。
在卢浮宫内,你可以看到从三千年前到近代世界每个角落的文物珍品,包括超过3万件的中国文物(一些更珍贵的中国文物包括圆明园藏品被法国收藏在枫丹白露宫内),这也是法国人600年来的掠夺史,尤其是对埃及的。在埃及馆内,庞大的狮身人面像就有两个,大大小小的木乃伊棺木上百件。下午六点多,强烈的夕阳斜射入馆内,于是遮光窗帘就被立即放下,避免强光影响古老的展品。这些当年被强权掠夺过来的各国文化遗产在卢浮宫内被如此善待,不知对当年战败的国家如何面对今日的选择,至少法国方面应该在展品说明上注明该物品是何时被自己从哪个国家掠夺过来的。
卢浮宫始建于1190年,是菲利普-奥古斯特二世皇宫的城堡,经过近一千年的拆除和重建,才成为了现在的国家博物馆。要看不折不扣的皇宫,就要去巴黎西南郊外的凡尔赛宫,你将再次被400年前法国人奢侈的生活所折服。
1710年,整个凡尔赛宫殿和花园的建设全部完成并旋即成为欧洲最大、最雄伟、最豪华的宫殿建筑和法国乃至欧洲的贵族活动中心、艺术中心和文化时尚的发源地。在其全盛时期,宫中居住的王子王孙、贵妇、亲王贵族、主教及其侍从仆人竟达36000名之多。当修建完成后,总共有1300多间房。
要走凡尔赛宫需要过人的脚力,因为这里没有卢浮宫内随处可坐的长凳。皇宫内每间房都豪华得耀眼,天花板壁画、水晶吊灯和花纹复杂的织品是主要元素。尤其是来到国王和皇后的寝宫,一张大床的长宽高和现代人的很不一样,可能是皇宫天花板高耸,床的高度几乎要到一个成人的胸部,国王王后是真正的“爬”上床睡觉的。
不过旧时法国皇族再高贵奢侈,有一样却无法和现代人相比。巨大的凡尔赛宫内居然没有一个厕所和洗浴的房间,太子要小解,有时候是往壁炉内解决的。
凡尔赛宫内游人如织,黄灿灿的金栏杆外卖便宜纪念品的黑人小贩也是密密实实的。很难想像在乏人问津的情况下,1欧元卖5个艾菲尔铁塔钥匙圈的生意能给他们每天带来多少收入。他们的肩膀上还挂着无数条有名牌字样的丝巾,口袋里有劣质的假名牌手表。
(A货地摊就摆设在香榭丽舍名店街上。李初乔摄)
A货小地摊在香榭丽舍大道上也不是新鲜事。黑人小贩们看风势择处开摊,倚靠在名店透亮的玻璃橱窗外兜揽生意。围观的买主还不少,你得稍微费点力才能挤进去。摆在地上的手袋做工粗糙,很难和中国制造的A货相提并论。小贩们的情绪大多紧张,一边练摊的同时一边也要担心执法人员。原来那么多围观的所谓买主其实不过是看客,来集体玩味香街上的极度奢华和破烂。
(贫穷在巴黎从来就不是奇闻。徘徊在旅游区的乞丐,甚至是在只卖顶级奢侈品的老佛爷百货店露宿的人都是浪漫巴黎背后的故事。李初乔摄)
在巴黎的最后一天我约好了来自纽约,打算在巴黎待一个月的摄影师拍照。他开口要了个价钱,我比较下觉得比巴黎当地的要便宜,也看过他不错的照片样本,便一口定了下来。
大家在协和广场见面时,才发现摄影师还带了个名叫安妮的女孩,脸上皮肤粗糙,穿着很不起眼的衣服和一双黄色的旧靴子,还推着一辆好像七、八十年代中国人踩的自行车。直到安妮在拍照期间给我摆弄头发和礼服时,我才大约估计到她可能是摄影师请来的助理,心想即便该摄影师拿着业余水平的Nikon D200相机和18-200镜头混事儿,看在安妮认真工作的份上,不投诉了。
大家一路走一路拍,安妮不停的打探我的情况,也不停地聊自己的家事。30岁洛杉矶单身女,中国和希腊人混血,无固定工作和地址,正在穷游欧洲,到处找亲戚朋友落脚,路费要靠打散工筹集,理想工作是做片场助理或教英文。但随便怎么样,就是不想回洛杉矶听她妈唠叨,过朝九晚五的生活。而且她现在也没有钱买回程机票,和摄影师认识也只是昨天的事。
(巴黎的涂鸦多得惊人,无处不在。李初乔摄)
之后的事情也就逐渐不是我设想的了,摄影师嫌自贬身价,一个劲儿的想赶快拍完拿钱走人,拍出来的效果和他的设备一样的业余。安妮则一听说我们想吃一顿法国大餐,狂打电话给一个她推荐的餐馆为我们预约,并一再确认“你们会去的哈?”
末了摄影师如愿以偿拿到现钱,陪着笑说自己也想环游欧洲多拍些照片,不过要看口袋里有多少钱,一路混一路走。今天的收入可以让他去英国转一圈。安妮看我们并不坚定要去她推荐的餐馆,有些失望,在被摄影师叫着上路后,两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协和广场。
原来巴黎的浪漫不过如此,要背起行囊畅游名胜古迹是要靠混和运气的。如果不是我这个冤大头,摄影师可能就没机会去英国自我陶醉了,安妮可能连下顿饭也没着落。坐上回程的飞机,我倒是想念极了多伦多和正常的生活-朝九晚五,赚钱多花钱少的生活,浪漫的巴黎是放在镜头前为那瞬间快门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