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年周末》记者 徐帆
核心提示：27日，国家体育总局称周继红并未侵占于芬的奖金，曾有5人代替于芬领取钱，如何代领体育总局并没有具体说明。于芬则声称，从未委托这个5个人代领奖金，甚至不认识其中一些人。“奖金门”越闹越复杂。
青年周末10月30日报道 于芬的“奖金门”越闹越复杂。先是她写信举报国家跳水队领队周继红涉嫌私吞自己几百万元奖金。而后，这封检举信被曝光。再之后，国家体育总局称周没有侵吞奖金，钱都发了，有五人替于芬代领过。
至此，本该尘埃落定。谁料，却疑云再起。于芬说：那代领五人中，有一人是清华跳水队司机，他没领过钱，是被冒用签名。体育总局斥：怎能听她一面之词?
这时，《青年周末》从清华跳水队获得一些独家信息：那五人中有三个是清华跳水队的，除那名司机外，另两个并非冒领奖金。
于芬： 有人冒名领走了我的奖金
这场由于芬的检举信引起、被媒体称为“奖金门”的事件，充满了戏剧化的色彩。
10月27日至28日，《青年周末》记者多次致电于芬，这位曾带过伏明霞、郭晶晶等明星的中国跳水队原副总教练一说起奖金的事，就激动不已。她多次强调：这不是她和周继红的个人“口水仗”，也不是她在跟国家体育总局闹事;这起事件，现在已涉及到有人冒名领取巨额奖金的违法情况，所以，事情“应该上升到另一个层面”了。
而“引爆”这一切的最新导火索，正是10月27日国家体育总局监察局通过新华社进行的一次公开表态。
在这次目前广为各大媒体转载的“表态”内容中，体育总局监察局的一位负责人称，于芬的奖金都已经发放了，发放的手续清楚、完备，不存在周继红个人侵吞奖金的问题。
周继红的“冤”算是被平反了。
可事情却在短短一天之内，又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
引发这一局面的，是那位体育总局监察局负责人对奖金具体发放情况的说明：“经监察局协调，游泳中心组织人员就于芬举报信中提及的7名运动员18笔奖金发放情况逐一进行了核查。期间翻阅了有关财务资料，除于芬自己领取的奖金外，其他奖金由5人代为领取。”
但这18笔奖金据于芬说，她仅亲笔签收过1笔，至于其他17笔，那5个人是如何代领的，体育总局没有具体说明。
正是这5个“神秘人”的身份和真实性，促使疑云再起。
在体育总局表态的当晚，《青年周末》记者第一时间联系到了于芬。
她说：“自从我向体育总局纪检部门举报之后。仅在今年4月，总局纪检部门约见过我一次。他们当时只是了解一下情况，给我宣读了奖金签收清单。读清单的时候速度很快，就说谁谁谁代领了，请我确认哪些奖金我领取过，哪些没有领取过。
“当时跟我一起去的还有我的几个学生。在发现有5个人代我领取奖金后，我曾当即指出，我没有委托过这5个人代我领取奖金，我也没有从这5个人手里拿到过任何奖金，这5人中有的人我甚至都不认识。”
更让于芬吃惊的是，那5个人中有一个是她认识的一名吉姓清华跳水队司机，可当于芬给这个司机打电话询问奖金情况时，却得到了让她错愕不已的回答。
“当时我就给那司机打电话，问他怎么回事，他当时就说没有代领过。我发现这名司机的签名是被人复制到奖金领取单上的。按理说，国家队都不认识这个司机，但他曾帮我去国家队领过证件，去签过字。他们就把他的签名复印上(奖金签收单)去了，他看到那么多笔奖金都是他的签字，他跟我说：‘我不可能去领这些奖金啊’。”
为了自证清白，这名司机还给于芬的法律顾问写下了书面证明，证明自己从未为于芬领取过任何奖金，他的签名完全是被人冒用。
说着说着，于芬向记者透露了一个更令人吃惊的“内幕”：“这18笔账目中，只有1笔奖金是我亲笔签收的，那是2007年底的2.1万元奖金。其余的，没有一笔是我签收的。”
清华： “谈不上冒领和代领的问题”
当天，记者根据于芬提供的电话，给那名吉姓司机打了不下十个电话。等那名司机终于联系上时，对方又称，已经将所有的情况上报给自己的上级。
这名司机所说的上级，正是清华大学跳水队副领队韩标。
10月29日上午，记者联系上了韩标。一提到于芬奖金的问题，工作细致的韩老师就翻开了他的本子，查到今年4月时，国家游泳中心曾来清华调查的情况。
“由于于芬提出的奖金问题，今年4月16日前后，国家游泳中心的人来过我们这两三次核实相关情况。当时领奖金，游泳中心那都有一个清单，所以他们才来我们这，找签字的当事人一一核实。这件事涉及到的人，有一部分是我们跳水队的工作人员，我是负责跳水队的日常工作，所以接待了游泳中心的人，当时于芬不在。
“这里面谈不上冒领和代领的问题，因为代于芬去领奖金的人说得很明确，说有这么回事。因为于教练那个时候是清华的总教练，很多事情于教练说了什么，大家都是很支持很配合的，于教练派谁干个啥事情，大家基本上都会去干，该领钱该签字的就都做了。
“当时调查的时候，除了吉司机发现游泳中心拿来的清单上，他的名字是复印件，他认为这个不好说明问题。其他二人当时就确认了这个是他们的签名，是帮于教练代领的，代领回来，就把钱给于教练了，但总数多少我不太清楚。奖金签收清单上有些人的名字，我不是很熟悉，清华这里，只有3个人。”
随即，韩标分析到，于芬说没从代领者手中拿到任何奖金，可能性不大。他解释说：“从常理上判断，我们跳水队的那两个工作人员代领了钱，不给于教练是不太可能的。”
于是，追查至此，国家体育总局所说的“五人代领”中，有三个人的身份得到了清华证实。
而这三个人中，唯一剩下疑问的，就是那位吉姓司机的签名为何是复印件?
正是这个复印件，被于芬认为，有人冒名领走了她的巨额奖金。
体育总局： 于芬的奖金哪有几百万
那么，早在6个月前，认为有人冒领自己奖金的于芬，当时做出怎样的反应?体育总局在这6个月里，进行了怎样的调查?给出了怎样的回复?
于芬告诉《青年周末》记者：“当时，我就及时反馈给了体育总局的人。我就说这是伪证，应该继续查下去。但后来，游泳运动管理中心跟总局监察局说不能听我一面之词，游泳中心提出要调查澄清这事，结果总局监察局又把调查情况的责任推给了游泳中心了。游泳中心到现在都说没有问题。”
看来，调查这18笔“巨额”奖金来龙去脉的工作，最后还是交到发奖金的人手里。
国家体育总局游泳运动管理中心是怎么得出“没有问题”的结论?面对于芬的质疑，游泳运动管理中心又如何解释“代领奖金”的问题?
10月28日，《青年周末》记者致电游泳运动管理中心跳水部，该办公室的一位负责人的回答是：“我们的财务制度非常细致，奖金都算到了月，就是怕出问题，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于芬有几笔奖金是别人代领的，但这个就很难说了，因为是她清华的同事帮忙代领的，她有可能有事没法过来，不能说这些奖金没有发，这是两个概念。”
可于芬根本不认同这种解释，在记者的采访中，她甚至有些激动地反驳：“我十年的奖金找了那么多人上去领，谁给的这些权力?是我不在北京还是我不在中国?”
对峙到了这一步，奖金发没发已不是问题所在。
问题是：这些钱，究竟发到了谁的手里?
这些发到那五名“神秘代领人”手中的钱，是否一分不差地都转到了于芬手里?
事实上，即使不是“冒名”，纯以“代领”这一点而论，其中也有不少疑窦。
既然，发放部门称，已经以“清楚、完备”的手续进行了18笔奖金的发放，那么，体育总局对于代领，有无“清楚、完备”的规定?什么样的人有代领资格?怎么才能保证代领的奖金都顺顺利利到了被发放者手中?
对于这一点，很遗憾的是，截至发稿前，记者未在有关部门获得答案。
如今，于芬的不满也正在此。
“我希望他们能把领奖金的清单给公布出来，或者把代领人的委托书呈现出来，或者把代领人给我钱的签收单据公之于众，这样大家就明了了。如果拿不出证据就是伪证，做伪证的人也要承担责任。”
除了“代领人”呈现出“罗生门式”的众说纷予的局面之外，“奖金门”的另一大争执是：于芬这十年来的奖金到底有多少。
按照于芬的说法，因为她带出了那么多扬名国际的“高徒”，根据她的计算，这笔奖金总额应该在几百万，而且90%以上的奖金均未发放到她手中。
对这个说法，国家体育总局不屑一顾。一名体育总局宣传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她说人家贪污她几百万，但据我们了解每笔奖金数额就万八块钱。”
于芬或和体育总局对簿公堂?
于芬试图打开的，或许是一个潘多拉之盒。
本来，那封检举信最初递交到国家体育总局时，是今年1月底。当时，于芬把矛头指向了国家跳水队领队周继红。
当时，于芬之所以认为是周继红私吞了她的“百万奖金”，是因为有“内部消息”。她曾跟《青年周末》记者说过：“据游泳中心跳水部的人跟我说：‘就是周继红亲自算的每个人的奖金，是她亲自分的’。”
周继红曾在10月26日公开回应说：“关于奖金的问题，跳水队这边没有财务，是由游泳中心的财务来整体负责的。从我1998年到跳水队以来即是如此。其实关于于芬反映的问题，中心早已回复过她，我现在不方便就这件事情进行表态。”
再之后，10月27日，国家体育总局的表态和“五人代领”说让“于周之争”升级了。
此时，两个湖北女人的恩恩怨怨，已不再是公众和舆论关注的焦点。
一个游离于体制之外的个人，与中国竞技体育运行模式的对抗，或许才是触及公众神经的最新“兴奋点”。
因奖金而掐架，在中国体育界，于芬并不是第一人。
曾有时评说道：“王军霞与马俊仁的反目成仇、艾冬梅与王德显的对簿公堂、国家羽毛球队与李永波的心生嫌隙，全都涉及工资或奖金分配问题。”
可如今，于芬要“讨个说法”的对象，已不是某一个人。
“讨说法”的方式，很有可能涉及到司法的介入。
于芬已经联系了一名王姓律师作为其法律顾问。《青年周末》记者打通这名律师电话后，对方称，现在证据不够明朗，较难对事情进行判断。
倘若奖金真是被人冒领了，王律师指出：“她(于芬)可以通过民事途径，讨回奖金，同时也可以通过刑事途径诉讼冒领人诈骗或者贪污，但这些都需要证据明朗以后才能做出判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