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09/生活在中文名中的老外

译言网 Lillie412译/给自己起个外国名或者外国人给自己起个中文名,看似简单,但是有着很多意味在里面。第二身份让自己在外国人圈子里生活的更自如,就像文中的老外,起了中文名,觉得自己生活、与他人交往更加自在一样

中国有种很有名的用米做的糕点,叫米糕。这也是我的名字,译作米高,中国人觉得很好玩。

米高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要做名片。《中国日报》挨着我工位的同事帮我起了这个名字——2007年,我刚到中国的时候在这家国有报纸工作。我准备做个采访,需要名片,在中国,名片正式问候时必备品。要名片,就要中文名,于是米高从此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找同事帮忙,她很上心,在纸上写下不同的字词组合,用了大半小时。

我在编辑稿件的时候,她悄悄地在我的键盘上放了张纸,上面有两个字。

她告诉我:“这个意思是米(rice),那个意思是高(tall),合起来是米高。”

“高米?(rice tall)”

“叫米高要好一些。”

坐在我的工位后面的记者伸出头来说:“哈,这个名字太傻了。”

“才不!”她坚称,“米,是因为你的名字是米奇,高,是因为你个子很高。并且,这两个字看起来很优美。”

我拿起纸来看,这两个字确实很美。

我立刻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好感,不过,我不知道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在中国的四年半中,这个名字已经远不止是个名字,而是个面具,是个性,也是个身份。

彼得·赫斯勒,那位书写中国很有名的美国作家,曾在自己的第一本著作《River Town》中谈论到他的中国身份的事情。他发现,利用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何伟,在中国的生活更加容易了,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更加自如了。

赫斯勒写道:“何伟这个身份完全不同于美国名字那个身份:他更友好,更想和别人说说话聊聊天。还有就是,何伟显得有些傻气,这也是我最喜爱的一点。人们和有点傻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更舒服,他们觉得很容易与何伟打交道——虽然他们经常需要重复自己的话、或者将陌生的词写到他的本子上。何伟总是带着他的笔记本,回到家的时候,会将笔记本放在彼得·赫斯勒的桌子上——他将一切键入电脑。”

和赫斯勒一样,我觉得用米高这个名字更易和人接近。不过,我也发现,这个名字也让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人。用不同一个名字,我可以重新塑造自我。住在海外,一切都是全新的体验,利用这个身份,我可以去尝试一切我没有经历过(也不曾想过要经历)的事情。

作为高米,我出现在一部电影里、有些丢人的MV里、商业广告里、京剧电视节目中,很快还会参加一台中国的相亲节目中。如果在自己国家,我肯定对这一切都是拒绝态度。我不是很想实践这些的,但是,我确实想和朋友喝酒的时候,给他们讲讲我的有趣经历。作为米高,我可以去做这些。

我曾经惊讶于为何中国人经常会给自己起那么奇怪的英文名(我碰到过叫路西佛的——Lucifer有魔鬼之意,还碰到过叫玛斯的——Math数学之意,还有“苹果”、“天使”、“王子”等等),而且我也想知道为何外国朋友都记住他们的中文名字了,还要别人叫他们英文名。

我现在不觉得奇怪了。我明白了。旅居国外或是生活在外国人圈子里是有些不易相处的,带上这样的假身份会更容易些。另外,一些在这里的外国人,给自己取的中文名也带有本来自己英文名的一点痕迹。我认识的人中,艾伦(Aaron)取名雅龙,尼克(Nick)取名大龙,朱利安(Julian)取名险猪,马丁(Martin)取名马立方。

语言是中国身份很重要一部分。从这方面来讲,你得有中文名。我来到中国的时候,只会说一个中文单词“你好”。只有我在中文方面进步了,我才开始真正适应,开始成为米高。

像赫斯勒那样,我喜欢做这个自己,我可以傻可以笨可以是滑稽可笑的,我可以在这张面具下,轻松自在。我和我的中国良师益友郭丽在一起的时候,是最舒服自在的,她只把我当做米高,我和她无话不说,因为我感觉不是真正的我在说话,我感觉我可以和她敞开心扉,她就像我的咨询师,知道我的一切——除了我的真名。

四年前,对我来说,很难想象出这两个有趣的文字:米高,会对我有这样的意义。我也很难想象,像郭丽这样的朋友,叫我别的名字时会是什么样子。

对她来说,我很平易近人,是个有点傻气的外国人。对她来说,我就是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