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华之声》文/朗月
20岁的年纪,让人联想起的词汇是,健康、阳光、乐观、积极,对一切都充满向往,可是20岁的郝硕面临的却是癌症、病房、放疗以及其他更为严峻的话题。
第一次听到关于郝硕的消息,是在2006年11月初,在曼尼托巴医学院读博士后的韩笑冰应省立综合医院的要求,以翻译的身份出现在这个男孩的病房里,眼前的一切和医生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令她心如刀割,即使在后来转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眼中还噙着泪花。病床上的男孩身高一米八十多,看着他的宽肩、长腿,不难想象曾经在体育场上是怎样的活跃,可如今,却因为癌细胞转移至全身骨骼而只能瘫痪在床,饱受肺癌的折磨。床边是刚刚从国内赶来的患者父母,一愁莫展,语言不通,一边为寻找有效治疗方法而奔波,一边还要安慰不能动弹的儿子。
再次得到郝硕的消息时,是2007年2月中旬,在曼尼托巴大学国际学生中心任顾问的王虹遇到了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以来最大的难题。郝硕作为国际学生,在入学时和其他同学一样,购买了医疗保险,保额最高限额为60万加元,在一般人看来,有了这样一笔钱,足够应付治疗费用了。没想到,在癌症特护病房,每天的床位费用就高达2400加元,其他的医药费、治疗费、护理费等等更为繁杂,仅仅三个多月的时间,保险费就已经亮起红灯。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郝硕已经能够坐起来,配合一些康复锻炼,骨扫描的结果是癌细胞被有效地控制住,没有像以前一样快速扩散,就在看到这一丝曙光的时候,他却因保险费告罄被通知出院,出院就是要停药、停止治疗,谁都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所有听到这个信息的人,都意识到,该是我们要为这个不幸的男孩做些事情的时候了。几经周折,我终于在2007年3月3日下午见到了郝硕。那是他们全家在温尼泊市中心临时租的一间公寓,一室一厅被郝妈妈整理得很干净,两张床上分别铺着粉红色和浅绿色的床单,衬得屋里暖融融的。轮椅上的郝硕被午后的阳光热烈地包围着,我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无法移开,不仅是因为他洋溢着生命和活力的笑容,而且那笑容是绽放在一张充满黯褐色痂痕的脸上。那是药物治疗的结果,开始是出红疹子,奇痒,慢慢干结成痂,脱落后再出新的疹子,据说这是药物生效的症状,有一阵子郝硕甚至盼着能多出一点。在一旁的妈妈侧过脸去:“看到儿子这么遭罪,我都不敢让他照镜子,怕他承受不了,把所有能照影的东西都藏起来。没想到前几天换病房,收拾东西的时候,有一张折叠桌里面的不锈钢面可以照到人,郝硕对着它看了半天,然后居然笑了——我都变成这样了!”
2004年8月中旬,来自沈阳的郝硕和其他几名留学生一起登陆加拿大,不同的是除他之外的其他人都转飞机去了多伦多,他却独自飞往温尼泊。来之前,父亲已经托人调查了一下加拿大各地的学费和生活费,发现曼尼托巴大学是比较适合这个普通工薪家庭的,于是,郝硕懵懵懂懂地踏上了这片土地。由于是独生子,在家里父母照顾得也非常周到,所以基本上不会做家务活的他选择了Home Stay作为落脚点,同时将生活费降到最低。一时间,语言问题、学习压力、饮食习惯、举目无亲等问题都摆在这个当时只有18岁的男孩面前,可是他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的道理,即使在寒冷的冬夜,一个人缩在居住的地下室里忍耐孤独,也仍然会在长途电话利用欢快的笑声安慰大洋彼岸的父母。在先后换了两个Home Stay以后,2006年1月份,他决定搬出来和同学合租公寓,一方面可以节省费用,另一方面有人说说话,会排解寂寞,省得一个人在网上瞎逛,意外收获当然就是自己开始会做饭了。
温尼泊的春天是短暂而美丽的,然而2006年春天,郝硕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不适。以前在国内时,他每年能得一次感冒就不错了,刚出国时,由于抵抗力强,这两年时间里只感冒过一次,吃点从家里带来的药就扛过去了。可是这年的暑假刚开始,郝硕像往常一样出现在篮球场上,几个回合下来就已经力不从心,腰和胳膊都疼得厉害,只能坐在旁边歇着,心想可能是自己锻炼得不够吧,也就没太在意。
8月份的一天,他到楼下扔垃圾,袋子刚一甩出去,只觉得胸部肌肉一阵剧痛,喘不过气来了,差点没趴在地上。过一会儿,好不容易回到寝室,躺在床上还是动不了,室友看着不对,忙开车送他去附近的医院急诊,值班医生问过病情后,诊断为肌肉拉伤,开了点药就回去了。
9月份,新学期开始,郝硕觉得浑身疼痛,便去了住处附近的门诊,这次医生为他约了脊椎透视,结果出来后,说是没有发现问题。可是不舒服的感觉依旧存在,他先后去了几次这家门诊,诊断结果都一样,医生开的药当时服用后感觉不疼了,可过两天还是不行。
10月份的时候,药物已经无法止痛,郝硕发现自己的腿不好使了。他还在坚持上课,但已经没有力气做饭,只能每天两顿到肯德基、麦当劳凑合一下,连上厕所都要扶着凳子挪过去才行。深秋的早晨,他眼看着站台上的公车满载车全车的乘客等着他,他就是无法加快脚步,甚至到了车前面,脚都没有办法抬起来踩到踏板上。他第一次感到愧疚,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却没有意识到什么样的病魔已经侵蚀到体内。10月底,有一周左右,郝硕终于无奈地离开课堂,他的腿已经不能移动,每天只能坐在沙发上,等室友有空的时候帮他弄点吃的。没有人相信那么健壮的一个人忽然就不能动了,还在开玩笑说:“你是真病还是装病啊?就算是骨折,这么长时间也该好了!”没想到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恶化。
11月3日,室友们看着一天天萎顿下去的郝硕,越发觉得不对,又把他送去急诊。等了整整一下午,先后来过两个医生,对他后背上的肿块都无法下诊断,直到夜里11点左右,又来了一位医生,判断有可能是癌症,建议他赶快上救护车,转去省立综合医院诊断。接下来是一系列的化验、透视、骨扫描、放疗,郝硕从医生的态度里看出了病情的严重。加拿大的医生一般都和患者本人摊牌,同时把所有可能预见的情况及利弊、后果都分析一遍,他们认为患者是具有知情权的,不可以有任何隐瞒,病情作为个人隐私的一部分,其他人在没有得到患者允许的情况下,不能旁听。所以,等到医生正式通知他患的是癌症,但还没有确认病灶所在,以目前扩散的程度看,可能生存半年、一年,也可能一年、两年时,郝硕十分冷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完全没有感觉到像以前看过的影视作品里表现出来的那种晴天霹雳,得了病就赶紧治吧,说别的也都没用,唯一困惑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和父母交待。
20岁的郝硕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只能趴在病床上苦思冥想,出门在外,父母除了要承受经济负担之外,最担心的还是他的健康问题。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每周都通过MSN的视频进行交流,即便是前几天,再难受也请室友帮忙把自己推到电脑前面,尽量用平和的声音像父母报平安。远在沈阳的双亲在暑假前问他想不想回国探亲,其实第一次离家的郝硕无时无刻不想回去看看,可是高额的路费又让他望而却步,还是节省一点吧,如果暑期能打工挣点零用钱,不是更好嘛。刚开始生病时是怕他们知道了会惦记,而且几次检查都说没事,就没想着会是什么大病,现在,面临的却是,万一治不好,就再也无法看到父母了。室友和其他几位朋友一起劝郝硕:“这么大的事情就别扛着了,如果再不告诉家里,以后爸爸妈妈知道了,会怎么想啊?到时候他们一下子能承受得了吗?理解你怕他们难过的心情,但作为父母,他们确实应该知道。”听了这番话,郝硕在得知病情后,第一次流泪了,在他心里,自己患病并不重要,关键是对不住养育自己的父母。晚上,郝妈妈在网上忽然发现儿子的MSN在没有约定的时间亮了起来,赶快连上去,对方说:“阿姨,我不是郝硕,而是他的室友,他生病了,住在医院里。”妈妈当时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一边叫郝爸爸快来,一边追问病情,同学们面对焦急的家长,不忍心再隐瞒下去,虽然尽量婉转地表达,但对方心里已经全明白了。夫妻俩抱头痛哭了一夜,第一个决定就是尽快赶过去,来到儿子身边。
王虹和郝硕的几位朋友们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将申请探亲签证的材料准备好。郝妈妈也请温哥华的一位远房亲戚到温尼泊先暂时照顾一下儿子,并委托她向院方申请复印一套郝硕的病历和各种检验报告,与签证材料一起快递到沈阳。所有得知郝硕病情的亲戚都不敢相信那个健康快乐的大男孩会在这么年轻就患上不治之症,笃信佛教的大姨领着郝爸爸到寺院放生,初冬时节,河水冰冷刺骨,沉默的父亲却全然不顾,只希望每放生一条泥鳅,儿子的病情就能得到一丝好转。每天晚上,父母都会和郝硕通一次电话,详细询问病情,电话那端儿子的声音仍然是快乐的,一边汇报着自己每顿可以吃双份的病号饭,饭量把送饭的护士吓一跳,一边安慰爸妈安心休息、好好吃饭。只有父母心里最清楚,在得到消息之后,心急如焚的他们哪里还曾睡过一个整觉、吃过一顿安稳饭哪!在他们赴北京签证的同时,亲戚们也将郝硕的病历送往北京、上海的各大医院,北京301医院的专家最先得出结论,初步判断为肺癌。曼省综合医院的医生们经过一系列检查,最终从脊椎抽样标本测试中得出同样的结论,病灶在肺部,虽然面积很小,但迅速扩散至全身骨骼,尤其是压迫运动神经,导致瘫痪。主治医生在确认郝硕家族中从未有过肺病患者,而且病人也从不吸烟之后,非常惊讶,他所接触过的最年轻的肺癌患者是27岁,并且患此病症的大部分都是与遗传或吸烟史有关,像郝硕这种病例还是第一次遇到,病因更是无从确认。
11月24日,爸爸妈妈来到郝硕的病房里,看到儿子有气无力的笑容,他们的心紧缩了一下,时隔两年,儿子长大了、懂事了,梦里千百次的重逢却从未预料过会是这样。在妈****泪光中,郝硕再也忍不住了:“妈,我年轻,很多事情都没经历过,就算是挂了也没什么,可是你和爸爸,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我要是走了,你们可怎么办哪?放心吧,我会尽力配合治疗的,争取尽快治好。”他伸出双臂:“爸爸,我能拥抱你一下吗?”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向不苟言笑的父亲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他害怕,以后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了。爸爸从儿子的拥抱中瞬间找到了压抑的自信,从包中取出郝硕请他带来的计算机C++课程参考书:“儿子,行,好样的,我知道你没被打倒,还惦记着读书呢。”
郝妈妈在国内咨询的结果,目前中国治疗肺癌最有效的一种药物是依瑞沙(音译),要求加方医生给郝硕服用此药,但是经过调查,北美已经停止使用这个药品了,因为临床显示副作用太大,而且一旦服用,就不能停止,否则生命会有危险,厂家也已经停产,只提供少量产品给原来的用户。医生建议郝硕服用新一代药物卡塞瓦(音译),效果更好一些。果然,郝硕的病情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下,一天天有所好转。不仅控制住癌细胞的扩散,而且能够站立起来,甚至扶着墙走几步路,开始接受全套康复训练。也就是在这时候,郝硕的保险费告急。
保险公司是直接与医院接洽的,在得知费用所剩无几时,即给患者家属提出回国治疗的建议。以郝硕的情况,需要在飞机上设置特殊舱位,以便他能卧倒休息,同时还要准备很多仪器、药物、随行医护人员,以确保在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及转机过程中的安全,所以费用很大。但问题时如果回国,就没有办法买到目前正在服用的抗癌新药,也无法继续进行康复治疗,病情极有可能延误。一家三口刚刚燃起的希望,又遇到冰冷的墙壁。令人欣慰的是,综合医院的社工们在郝硕的病例上再次展示了他们温情友好的一面:
郝硕出院需要一部轮椅,价格不菲,并且是不包括在保险费用中的,他们先后联系了Manitoba Health、慈善机构以及临终关怀协会,但因为他不是加拿大公民,也非移民身份,依据病情也不属于人道关怀范围,申请均被驳回。最终,说服医院无偿捐助了轮椅,郝硕才得以自由活动。
郝父母为了照顾儿子方便,需要在医院附近找一处住房,社工们到处询价、比较,找了不需要签租房协议的公寓,而且地点、房价、条件、光线都考虑得十分周到,这为不懂英文的夫妻俩解决了大问题。
保险公司在郝硕出院后,就会停止报销药费,每个月2000加元的药费让父母的眉头再次紧锁。社工们积极联系曼大学生中心,在王虹的积极努力配合下,校方同意退还郝硕的学费。同时又与药厂联系,建议将郝硕的病例作为临床成功案例,无偿供药,但药厂协商的结果是只同意提供两个月的药物。
综合医院的康复中心,每次治疗费用为300加元,以郝硕的病情,每周至少需要治疗两至三次,这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也不在保险范围内。好心的理疗师亲自联系了一家私人康复中心,他鉴定后认为与在医院治疗效果不相上下,而且每次只收取45加元。
无奈,郝父只能决定在3中旬只身回国,否则一家人连基本收入都无法保障,更别提支付如此昂贵的医疗费用了。
在与郝硕一家谈话的过程中,他们除了病情之外,感慨最多的就是没想到有这么多好心人帮助他们全家:
与郝硕同一间病房的,是一位姓魏的病友,新移民,患肺癌三年多,经过无数次放疗和药物治疗,人已经变得很虚弱,但精神状态始终非常好,总是那么乐观。他加入了温城华人宣道会,经常有教友来看望他,牧师和教友们渐渐地和郝硕也熟悉起来。应该说,他们的慈爱、友善对于病中的郝硕帮助很大,度过了最初的心理适应期,以及在父母来后帮助购买家具和食品等。元旦后,魏大哥出院了,但要每周到医院做几次治疗,春节过后的一天,他步行去医院的时候着凉患了感冒,没几天便撇下妻儿,撒手而去。郝妈妈在得到消息后,没敢和儿子说,直到有一天,看见郝硕在做睡前祈祷的时候,还惦记着魏大哥,才忍不住说:“不用再为他的健康祈祷了,人已经不在了。”郝硕听后,许久无语,父母看在眼里,同样无语,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郝硕楼上的病房里,住着一位来此旅游遭遇车祸的中国女孩,送到医院抢救时只有脖子以上还有知觉、可以移动,医生都不抱有什么希望了,可是女孩顽强地坚持治疗,现在已经能够坐着轮椅下楼看望郝硕了。这个姐姐对生命的热情和执着,对郝硕来讲,无异于一针最有力的强心剂。
郝妈妈到现在说起来儿子的朋友们,还唏嘘不已:“多亏这些孩子了!”医院里的人都知道,前来探望郝硕的人是最多的。几位中国同学不仅轮番探视,而且带来很多好吃的,听说他在病房里无聊,第二天就捧来一大摞各处收集来的中文书给他解闷。有一位日本同学,不知道他住在哪家医院,就在电话黄页上找号码挨家查问,找到后坐了很长时间的公车来到病房里,一听说郝硕喜欢吃炒面,二话没说,下午又顶风冒雪地来了,胳膊下面夹着的一大盒炒面还是热热的。
当我找到郝硕的一位同学时,他的感慨也许代表了大多数留学生朋友的心声:“知道郝硕确诊后,我们都很震惊。以前只听说过,但这是第一次发生在身边,而且是自己熟悉的朋友。这么突然,而且他还这样年轻,我们心里非常难过。其实,留学生的生活远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轻松,学习很紧张,健康状况也不容乐观。大部分人生活状态不稳定、没有规律,心里感觉压抑,没有地方释放,状态调整不好。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周围的人都开始戒烟或尽量少吸烟,也注意锻炼身体了。其实每个留学生出国时,行李里都有一个药包,备一些治疗头疼发烧感冒拉肚子的常用药,小病自己吃点药就好了,上医院排队就诊时间太长,嫌麻烦。但从郝硕这件事上看,有病,即使是小病,也要注意,经常去看医生才会引起重视,千万不要因为年轻就忍、就硬挺。说实话,郝硕在面对自己病情的时候表现的很坚强,我们在聊天时都尽量避免很严肃的话题,但他自己并没有忌讳谈到死亡,唯一牵挂的是如果真要是有这样一天,父母怎们生活下去?他的家境并不富裕,平时不吸烟、不喝酒、很少乱花钱。现在病情有所好转,又面临经费问题,作为同学,我们只能通过探望、照顾、打电话、发邮件等方式从情感方面给与一些支持,作为移民们,也许通过社会力量在一定程度上解决点问题,但都是杯水车薪,希望加拿大政府、中国政府、慈善机构等能够真正提供一些有力的帮助,帮助我们挽救这个和自己同样年轻的生命。”
是的,郝硕一家人都忘不了曾经帮助过他们的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热心人,但当我提出以《枫华之声》的名义作一些捐款、捐物时,全家人都拒绝了:“别难为孩子们了,留学生们花的都是父母的钱,都不容易,移民的收入更是有数的,不能让大家因为我们的情况影响自己的生活。生活上的问题,我们自己都能克服,经济上的问题,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在《枫华之声》成立五周年的晚会上,我给大家讲了郝硕的故事,可是之前争得同意时,他本人却是坚决反对的:“不想再给大家添堵,我们自己承受就已经够了。而且也不想因为这个原因出名,不是很光荣的事情。”当提及他的案例在加拿大的留学生当中尚属首例,并且在医疗保险界,不论是中国还是加拿大,就真的不能伸出援助之手了吗?郝硕的表情严肃起来:“如果我的事情能够帮助更多人,能够给留学生朋友的健康敲响警钟,我愿意公布。”
晚会之后,我和编辑部的其他成员接到很多电话,都是表示关心和支持郝硕的,有的是要将自己的抗癌经验和他分享一下,有的是想捐款资助,有的是想看望一下他本人,还有的是出谋划策看怎样能想办法集到更多的资金给于实质性帮助。在发稿前,我再次打电话给郝妈妈,她表示非常感激大家的热心,帮助他们全家一起度过难关,虽然飘泊在外,虽然遇到了这样的难事,但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帮助,心里很感动。
3月13日,郝硕已经正式办理了出院手续,经过医院和保险公司再次协商,保险公司同意在剩余的保险费用中每个月报销80%的药费,直至60万元用完为止,或者到保险截止日期2007年8月24日,即使费用没有用完,也会自动停止。
目前没有医生可以对郝硕的病情有一个肯定的乐观的答复,如果万一出现反复,需要再次住院治疗,昂贵的医疗费用将如何支付?在保险费停止以后,每个月的药费、康复费、生活费折合人民币将高达2、3万元,这笔钱从何而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之后,是留在加拿大,还是回到中国,怎么回去?面对进退两难的境地,我们仰天长叹,难道因为郝硕不是加拿大的公民或移民,就真的不能继续接受治疗吗?难道中国的驻外机构就不能对遇到困境的留学生网开一面,援助一下吗?面对众多四处奔波、倾注关爱的陌生的加拿大朋友们,我们,同样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是不是该到了携起手来的时候了?
(此文即将发表在《枫华之声》2007年第二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