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715/《南方周末》妙文挑战中国言论管制

7月15日,以敢言著称的《南方周末》发表署名“郭力”的虚拟访谈《我并不担心有人会揭发我造假》,该文借南非世界杯预测大师章鱼保罗之口,戏仿政治人物的话语,触及中国社会的敏感问题,文章一经发表就引起部分读者心照不宣的拍案叫绝,不过,根据中国媒体管制的一贯做法,此文及作者可能会遭打压。

文章中的戏谑语句至少包括:

“这个神,不是我自己想当的,是全世界球迷选我当的。”——仿胡锦涛对日本小学生的讲话:“我本人没想当主席,是全国人民选了我,让我当主席!”

“我老了,但是他们还年轻。”“毕竟我鱼到晚年,无所谓了。”——仿赵紫阳1989年在天安门广场对学生的谈话:“我们老了,无所谓了,你们还年轻。”

“我一不输出恐怖主义,二不输出意识形态,为什么总有些外国人想要煮了我呢?”——仿习近平在墨西哥接近“爱国”华侨时的讲话:“有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外国人,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中国一不输出革命,二不输出饥饿和贫困,三不去折腾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简单!太天真!”——仿江泽民怒斥香港记者张宝华的著名语句: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

“先感谢我的祖国大不列颠,她的海水养育了我,我永远是祖国人民的章鱼。另外要感谢父母!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我的生命。”——仿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于再清批评冬奥冠军周洋的话:“感谢你爹你妈没问题,首先还是要感谢国家。”

同时,这篇文章的标题还暗讽了不久前舆论热议后突然被禁的唐骏“文凭造假”话题。由于唐骏的文凭作假及世界杯预测大师章鱼保罗都是目前一般民众关注的话题,郭力的文章发表后,料将吸引极大的关注,而在这种铁定会广泛传播的文章中戏仿胡锦涛、江泽民、习近平、赵紫阳等人的著名句式,对中国的宣传部门来说,可算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公开戏仿领导人的话语在民主社会是人们习以为常的事,但对中国政府来说则是十分忌讳的,曾有媒体发表关于胡锦涛的非讽刺性漫画而受处分,唯一的例外是不久前温家宝以幽默和平静的态度谈及上海相声演员周立波对他的语言模仿,但与《南方周末》的文章相比,周立波的模仿属于非敏感性的温吞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我并不担心有人会揭发我造假》中的语言戏仿涉及中共前任、现任及候任总书记,涉及人物均为“敏感词”中的敏感词,而且事关六四、民主选举、普适价值观、对媒体的态度等最为敏感的问题,如果挑明了讲,是绝不可能被中国舆论管理部门允许的,即使如此,如果宣传部门不对文章及文章作者进行“消音”处理,将会开借官方出版物戏谑领导人的先河;但该文作者对所有问题都只是提及而不发表意见,也未直接写出任何领导人的名字,这是其面对言论审查和管制机制的巧妙保护策略,一旦上面追查起来,可以装糊涂应付一番,这就抬高了当局打压的难度;另外,被模仿的语句有些广为人知,有些并不为一般国内读者了解,一旦进行“消音”和打压,文章肯定会借助网络在更大范围内流传,领导人的话可能更多地成为人们非正式的谈资。因此,可以说这篇文章给宣传部门出了一个难题,是以语言智慧挑战言论控制机制的精彩案例。

除此之外,这篇文章还借章鱼保罗之口谈及股市、房市、拆迁等社会敏感问题,由于文章涉及间接“敏感问题”太多,读者不得不为该文及作者、编辑的命运担心。

几乎所有读懂了这篇文章的读者都认为,这是一篇中国特色言论管制体制之下的戏谑性经典妙文。

另注:本文系借助部分网友对文章的解读而写就,报道及分析不代表作者郭力先生本意。(陈宇)


虚拟访谈保罗:“我并不担心有人会揭发我造假”

南方周末 郭力

■虚拟访谈

章鱼帝保罗很忙,几百家媒体要采访他,以至于它要专门雇用一家公关公司来应付。可是无论记者问什么,公关公司永远只有两句话,要么“保罗很累了,需要多休息”,要么“无可奉告”。

保罗最终还是跟本报记者手舞足蹈地聊了20分钟。他其实很淡定,手舞足蹈是因为他说话本报记者听不懂。当然他手舞足蹈本报记者也看不懂,所以它的回答都是本报记者猜的。

南方周末:见到活着的您真高兴。有人说,在预测下届世界杯冠军时,您面前出现了中国国旗,于是您自杀了。

保罗:谣言止于智者。中国是个伟大的国家,所取得的成就和进步有目共睹。而且你们地大物博,又特别喜欢吃烤鱿鱼,我爱这个国家!

南方周末:说到世界杯,您能预测一下中国足球的前景吗?

保罗:下一个问题,谢谢。

南方周末:好吧,很多中国人都托我问问您,中国的股市半年内能翻回3000点吗?

保罗:下一个问题。

南方周末:那中国的房价……?

保罗:好吧,既然你坚持。或许我说涨是大家都满意的结果吧!不过,据我所知,房价应当是遵循市场规律的,供不应求就涨价,供过于求就跌,为什么你会想我猜房价呢?

南方周末:作为神,保罗,您会有很大压力吗?

保罗:这个神,不是我自己想当的,是全世界球迷选我当的。我不能辜负全世界球迷的期望,对不对?至于压力也不会,毕竟我鱼到晚年,无所谓了。而且我从来没有骗过人,我并不担心会有人来揭发我造假。

南方周末:您最喜欢的颜色是?很多您的粉丝都想知道。

保罗:很多人都说我是喜欢红色才选择了西班牙,还说因为虾都是红色的,那岂不是说谁管饭我就跟谁走?你们以为全世界吃的虾都是红色的,其实你见过煮熟的红壳虾在海里游吗?我吃的虾都是青壳的。

不过,要说我最喜欢的颜色,还是大海的深蓝,那是自由的颜色。

南方周末:听上去您经常做哲学的思考。

保罗:是啊,你们国家的一个什么子说过嘛,“你又不是鱼,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呢”。我一不输出恐怖主义,二不输出意识形态,为什么总有些外国人想要煮了我呢?

南方周末:请您给我们预测,2012年人类会毁灭吗?

保罗:前些日子似乎有一个什么总统也来问我这个问题。我反问他,如果会毁灭,他能不能也带我上那个诺亚方舟,他说“一定啊”,因为还要我帮他预测他能不能连任下届总统。我说,你的老百姓都死光啦,你还想着选总统?他就没话说了。我也是替你们着急啊,太简单!太天真!

南方周末:能跟我们讲讲您的感情生活吗?大家都总是看到您一个人在镜头前。

保罗:可是你们那么多狗仔,24小时直播我的一举一动,当明星容易吗?当神就没有隐私了吗?你们还不停地拍我的裸照…… 借这个机会我要告诫一些媒体,新闻自由是法律允许范围内的自由,自由不是没有限度的。

南方周末:有人托我问您,如果把您煮了,是清蒸好,还是红烧好?

保罗:你是哪家媒体的?

南方周末:其实您已经取得了历史性的成就,谈谈您的感想吧?

保罗:先感谢我的祖国大不列颠,她的海水养育了我,我永远是祖国人民的章鱼。另外要感谢父母!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我的生命。

南方周末:据说,还有新加坡的鹦鹉、非洲的猩猩等等动物,都在预测世界杯,但是只有您100%猜对了。对那些您昔日的竞争对手,您想说些什么?

保罗:我老了,但是他们还年轻,还有很多可以猜嘛:下一轮经济危机什么时候来,气温明年升几度,LadyGaGa什么时候结婚,博尔特能突破百米5秒吗,还有很多问题困扰着你们人类,不是吗?我们什么时候能登上彩虹?什么时候能摒弃战火?为什么你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却被强拆?这个世界会好吗?

那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南方周末:我太荣幸了!

保罗:我就想问问你,你们中国人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是股市就是楼市?你们还能想点儿别的吗?

南方周末:……

(本文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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