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朗解读中华文化让我汗颜
世界日报李竹/那天雪很大,我在小心翼翼地驾车,和往常一样,我把收音机定在FM 96.3古典音乐台。不经意中,一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且是久违的乐曲传来,我赶紧把音量调大,澎湃的旋律顷刻间扑面而来--钢琴协奏曲《黄河》。40岁以上的大陆人,对这首上世纪70年代的主旋律作品,都会成为一个时代的集体回忆,在加拿大主流音乐电台播放中国现代乐曲,这还是绝无仅有的。
我静静地倾听,《黄河船夫曲》、《黄河怨》、《黄河颂》、《保卫黄河》,20多分钟的时间,电台播放了全曲,我早已经到达目的地,还守在车里把乐曲听完。电台主持人说,中国着名钢琴家郎朗将来访多伦多,宣传他的新专辑《黄河之子(Dragon Songs)》,钢琴协奏曲《黄河》是专辑中的主打曲,并会在多伦多的舞台上演奏,FM 96.3音乐台还将邀请郎朗做客。
一个中国钢琴家受到如此推崇,可见郎朗在国际乐坛的地位。中国钢琴家傅聪、刘诗昆、殷承宗都曾来多伦多献艺,本地华人社区均掀起热潮,但主流音乐界并未见反应。此次郎朗的多伦多之行,算是本地主流古典音乐界的一件大事,当时我真为郎朗叫好喝彩,甚至犹生一种作为华人的自豪感。
在随后的报导我得知,郎朗多年都想制作一张中国钢琴曲专辑,这次说服了他的签约公司,DG公司派出精良的制作人员和录制设备赴中国,不但向全球推出了一张全部为中国乐曲的《黄河之子(Dragon Songs)》CD,还制作了一张DVD,记录郎朗在中国的演出活动及开办大师班的情景,以及他对几首中国乐曲的介绍。
郎朗演奏《黄河》勾起了我怀旧的情绪,于是特意找来1970年版钢琴协奏曲《黄河》,由殷承宗(当时的历史环境,殷承宗曾一度改名为“殷诚忠”,以表示对共产党、毛泽东的“忠诚”)演奏钢琴,中国中央乐团交响乐队协奏,李德伦指挥。没想到听殷承宗的演奏,有又意想不到的收获。殷承宗的《黄河》更加气势磅礴、激情迸发,音乐感染力丰富、饱满,使人感受到乐曲所赋予的中华民族坚韧不屈的精神。激越的乐章结束,我已经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是的,《黄河》这样的作品,承载着太多的历史沧桑和文化内涵,如果艺术家不能对作品有发自内心的感悟,又如何去唤起观□的共鸣?钢琴协奏曲《黄河》1969年改编自冼星海的《黄河大合唱》,可以掊是特定历史年代的产物,是作为“文革”年代的政治产物,它与“样板戏”有同等的地位,关于它的版本、署名等着作权问题,虽然后来时有纷争,但当时的署名则是“中央乐团集体创作”,在音乐文化生活极度贫乏的年代,诞生这部波澜壮阔的大型现代钢琴作品,倾举国之力磨一曲,其政治含义是昭彰的,从艺术水准上说也是难得的。这样一部音乐作品,让1982年才出生的郎朗来演奏,显然其内涵和时代感是空洞的,除了技巧还是技巧。
我并不是说后人不能演奏前人的作品,莫札特和萧邦当然最能理解自己的作品,可是我们无法听到他们的演奏,后来的艺术家和听众只能依自己的理解来把握作品,这只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但演奏当代的作品就不同了,因?现成的参照就摆在眼前。如果说郎朗演奏的《黄河》缺乏对作品的理解,只是本人的自我感觉而已,那么下面的例子就令人啼笑皆非了。
与《黄河之子(Dragon Songs)》CD同时发行的英文版DVD中有他对部分曲目的介绍。他在介绍《龟兹舞》时,说:“龟(Gui)”means turtle,“Gui Ci Wu”is The dance of turtle basically. It is inspired from the silkroad. (“龟”的意思是乌龟,《龟兹舞》基本上的意思就是乌龟舞,它来自丝绸之路。)郎朗,你令我汗颜!
《龟兹舞》在CD曲目中是Dance From Qiuci,大陆的汉语拼音清楚地注明了“龟”读Qiu(秋音),而不读Gui(归音),在中学历史课中就应学过,西域古国龟兹,位于今天的新疆境内,曾产生过灿烂的宗教文化、音乐舞蹈。(郎朗说,乐曲来自丝绸之路是没错的)当郎朗弹奏该曲时那沉醉着迷的表情,不知眼前浮现的是大漠古风,还是一只逗趣的乌龟。我想老外观众可能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乌龟跟丝绸之路是什么关系呢?
接下来郎朗解释根据唐诗《枫桥夜泊》改变的同名乐曲时说:乐曲的最后描写的是日出的情景。我更迷惑:“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里有日出吗?
郎朗用英文在向全球乐迷介绍中国文化,他的对象有渴望了解灿烂中国文化的外国人,也有在海外出生成长的华裔青少年。在这张DVD中也提到,中国现有估计2000万学钢琴的学生,郎朗更是他们像朝圣者一样拥戴的偶像。我笑不出来了。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傅雷家书》中傅雷对儿子傅聪从艺术到人生的劝喻提点,与郎朗的父亲“如果不好好练琴,就从楼上跳下去”的教育方式,同是严父,其结果确实大相径庭。
《黄河之子》专辑在全球发行,由金庸金大侠题字,上了中国“2006年度十大发烧唱片榜”,被舆论界称为“肩负着向世界推广中国音乐文化的重任”,“圆了中国音乐人长久以来的一个梦想”,“代表着中国人精神最强音”。这是否又是一付华美的“黄金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