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生活/捷克佳）19岁的Ricky刘在2022年秋季申请大学时，脑子里一直想着一件事：如何才能考上一所顶尖大学。
拥有中国大陆和香港双重身份的刘先生，是中国大学和西方大学的宠儿：他精通多种语言，在STEM和人文学科课程中取得高分，并通过体育和音乐等课外活动展现出领导力。
国家邮报报道说，当刘和他的同学们为期末考试烦恼并仔细研究世界大学排名时，加拿大正在发生重大变化，越来越多的人对移民感到不满，政策制定者也越来越担心外国干涉。
此类担忧影响了中国学生在加拿大留学的前景。今年1月，加拿大联邦法院法官禁止中国公民李跃康（音译，Yuekang Li）入境加拿大，此人已被滑铁卢大学工程学博士项目录取。
法院认为，李的学习计划可能被归类为“非传统”间谍活动，这一裁决可能对希望在加拿大留学的中国学生产生重大影响。
与此同时，渥太华与北京的关系逐渐破裂，再加上加拿大生活成本的上升，正在重塑中国留学人员对加拿大的看法。留学是加拿大经济每年注入50亿加元的重要资金支柱。
如今的中国年轻人正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而成长。经济、社会和地缘政治等因素的交织，使得加拿大在中国年轻人心目中的留学目的地吸引力进一步下降。
对于在深圳出生的北京大学读本科的Ariana Ng来说，中国大学是她的首选，因为这些大学声望很高。北京大学是中国顶尖大学之一，国内录取率为1%。她说如果不能进入中国的一些理想大学，英国则是后备选择。
Ariana将加拿大描述为一个“好地方”，但最终还是没能吸引她：“加拿大的大学和经济根本没有竞争力。”
约克大学亚洲研究中心主任、教育学副教授查强表示，“加拿大一直是中国学生留学目的地的第二梯队”，因为加拿大的大学在全球大学排名中排名较低，而且与美国和英国的大学相比，声望较低。
“如果中国学生就读于一流大学，那么他们就能快速获得中国的各种特权。这将使他们在就业市场上更具竞争力，并为他们的留学投资带来更高的回报，”他说。
对于Joyce刘女士来说，她的儿子在被加拿大前三名的大学录取后选择去中国大陆留学，加拿大不断上涨的物价是她做出这一决定的主要原因。
“加拿大的学费每年超过60,000元。公寓租金每年至少要35,000元。食品杂货和外出就餐很贵，税和小费也一样贵。中国的生活成本要低得多，我们的城市更现代、更安全、更有趣。”
“我并不担心他错过体验其他文化的机会。我们将送他去伦敦参加暑期交流项目，他将以此为基地游历欧洲——比在加拿大全日制学习更便宜、更有趣。”
阿尔伯塔大学中国研究所副主任王佳表示，中国近年来作为全球经济超级大国的地位，有助于激发日益高涨的民族主义情绪，并增强年轻人为中国未来做出贡献的动力。
2023年阿尔伯塔大学发布的一份调查中国公民世界观的报告中，中国受访者将美国、英国、法国和德国列为首选留学目的地。尽管日本在受访者心目中是最不可信的国家之一，但加拿大作为留学目的地的吸引力排名与日本相当。
从根本上讲，“中国本土对中国年轻人仍然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中国离他们的家人很近，而且社会环境也很熟悉。即使考虑到中国疫情后的经济低迷，他们仍然将中国视为充满机遇的土地，而不是加拿大。”王佳说。
研究人员表示，2019年，有89%的中国国际学生返回中国，而2000年这一比例为47%。这一群体被认为是中国社会中最具创新力的群体之一。
查强教授说，随着经济的腾飞，中国的年轻人也看到本土大学在研究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世界大学排名不断上升，提升了本土大学的吸引力。
中国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在2023年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学排名中分别位列第16位和第17位，高于所有加拿大大学。查教授表示，中国人对在他们认为经济实力“低于中国”的国家留学的兴趣减少了。
上海市场研究公司China Skinny的经理Nissa Qian表示，中国年轻人普遍认为加拿大的生活不如中国的生活令人满意。中国拥有大量现代化、高科技和夜间娱乐设施，吸引了“中国千禧一代和Z世代，他们认为在中国的生活很令人满意。而许多人认为加拿大的生活相对单调，”她说。
从2019年到2022年，持有有效加拿大学习许可的中国留学生人数下降了26%，从173,315人下降到128,040人。与此同时，为加拿大留学生群体贡献大量学生的其他国家和地区也经历了增长——菲律宾、香港、哥伦比亚、尼日利亚和印度在同一时期的增长最为显著。
2023年，来自中国大陆的学习许可申请数量与2019年相比确实激增了23%，然而，专家们主要将这一增长归因于疫情积压和加拿大政府在疫情后大力推广留学生政策。
但加拿大的政策在2024年发生了重大转变。今年1月，加拿大移民、难民和公民部(IRCC)宣布对国际学生许可证进行为期两年的全国限制，这将导致获批的学习许可证减少35%。
与此同时，渥太华与北京的对峙正在日益重塑中国学生对在加拿大留学的看法。中加关系已恶化至历史最低点，而只有12%的加拿大人对中国持积极看法。
5月，加拿大政府发布了关于外国干涉的初步报告，指出中国“是干涉加拿大事务的主要肇事者”。报告强调，渥太华担心中国政府操纵其留学生以及加拿大境内更多的华人侨民，以支持亲华的政治候选人。
中国学生现在面临着学习许可等待时间更长、拒签率更高的问题。“安全考虑已经影响到了（在加拿大的中国学生的）签证和研究机会，他们担心西方会怀疑他们的技能和人脉，”卡尔顿大学研究加中关系的政治学教授Jeremy Paltiel说。
温哥华移民和咨询公司Guangson Education的首席执行官Max孟表示，他的客户中，约有10%的人经历了处理时间的延长，有些人甚至要等六个月或一年。“太长的处理时间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孟说。
加拿大移民、难民和公民部(IRCC)向《国家邮报》表示，学习许可的处理时间为10周，并且“无论来自哪个国家，都按照相同的标准进行平等评估。安全检查是导致处理时间延长的一个因素，但并非唯一因素。”
从2013年到2018年，IRCC每年拒发中国学习许可的比例徘徊在13%左右。但在过去三年中，拒发率已连续跃升至近20%。该机构表示，学习许可的批准和拒发率“波动很大，受多种因素影响”，并指出，申请数量的增加导致拒发率上升。
但中加关系可能“是这里缺失的一块。2024年发生了一些变化……我的感觉是（今年）标志着部门战略的改变，”Heron律师事务所的移民和难民律师、卑诗大学移民法讲师陶Will陶表示。
首先，李跃康案“改变了加拿大对间谍的定义。在过去六个月中，越来越多的人询问他们因安全原因被拖延和拒绝入境的情况，”他说。
据陶先生说，即使中国大陆学生与政府没有关系，他们也会被要求接受安全检查，仅仅是因为他们在中国的某所学校上学。
面对加拿大无限期的拖延，学生们现在联合起来，在微信和微博等中国社交媒体平台上组建小组，讨论他们的安全检查经历和等待时间。
“这可能会让他们重新考虑是否去加拿大留学。学生们会担心自己是否能学到自己想学的东西，是否能在高科技领域找到工作，”阿尔伯塔大学的王佳说。
此外，考虑在加拿大从事专业工作的研究生意识到“如果他们申请永久居留权，安全考虑将损害他们的工作前景”，Paltiel说。
Ricky去年收到了多伦多大学、滑铁卢大学和卑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称加拿大是一个“学术竞争不太激烈的舒适地方”。但由于加拿大高校缺乏声望、生活成本高昂以及中加关系恶化导致毕业后就业前景堪忧，他决定去上海复旦大学学习，并获得了奖学金。
王佳说，加拿大大学最终“不希望看到中国学生的大门被关闭。中国永远是他们国际战略的一部分”。但孟补充道，政府对国际学生的人数限制和日益严格的安全限制意味着加拿大“只能接纳一定数量的学生——而一些符合条件的学生将没有机会来加拿大”。
现在，加拿大必须在解决真正的国家安全问题与改进规则和程序以确保公平体验之间取得微妙的平衡。
Paltiel说，移民当局和大学有义务筛选出那些希望在敏感和受限制领域学习的候选人的申请，或者那些其所在机构隶属于中国政府军事和安全部门的候选人的申请。
“但我们需要能够区分不同类型的人和学生以及不同类型的风险。绝大多数留学生既没有从事间谍活动的意愿，也没有机会，”Paltiel说。
陶先生敦促加拿大“更加透明——明确说明他们是否不希望某些人进入加拿大。预测性分析……是一种危险的趋势。我们需要更大的程序公平性，我们已经看到，对于那些从未想到自己的申请会变成间谍调查的普通人来说，后果最为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