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岛日报/多年前，6岁女孩王昊(Haw Wang)差一点就和母亲团聚了──她和一班大人们不远万里从中国福建省，成功来到了多伦多的Ibis酒店，最后在一个严冬的黑夜来到了尼亚加拉河(Niagara River)畔。目的地美国已经近在眼前。
数分钟后，她和大人们所乘坐的单薄塑胶筏子在渡河时翻了，她被吞没在刺骨的冰河中。人蛇仓惶爬回安省一侧的岸上，眼睁睁看着4名偷渡客在冰河中淹溺。尼亚加拉河最终吐出了3具尸体，但小王昊从此踪影了无。
事隔多年后，小王昊的悲剧在美国作家基夫(Patrick Radden Keefe)的新书《蛇头》(The Snakehead)中得以再现。该书以鲜活和翔实的资料，向读者展现这个常常伴随着冷酷罪行的地下王国──它把成千上万的不为人所知的偷渡客，从中国的贫困农村，向一个梦想的天堂转移。
小王昊本想来与母亲团聚。她的母亲早先已前去纽约唐人街打黑工。在作者拆解小王昊死案背后的迷团时，顺藤摸瓜地挖出了萍姐(Sister Ping，原名郑翠萍)这个人物──在这部揭露跨国人口走私的宏篇巨著中，她的昭著臭名，远远超过其他所有的“蛇头”。
■《蛇头》的作者基夫。出版商提供
追踪加国深入福建采访
令故事复杂化的是，作者在亲自从纽约追踪到加拿大，再到香港和曼谷，最后来到福建省，即这个错综复杂的偷渡网络的发源地时，他发现因为大家都去了美国，当地的整个村子都空了。
在福建，甚至在从多伦多到纽约的唐人街的福建圈子中，作者发现萍姐几乎被千篇一律地尊奉为民间英雄，新时代的绿林豪杰，因为她改变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运，使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美国联邦调查局和法院在经过10年代调查后，拘捕并审讯了萍姐，并在2006年判了她35年监禁。虽然她通过非法人口走私囤积了估达4,000万美元的财富，但现年62岁的她，很可能将在铁窗下了其余生。她无疑是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无以复加。
获利4000万美金 判囚35年
基夫在华盛顿接受《多伦多星报》(Toronto Star)采访时表示，萍姐决不是人们在唐人街听说的那种无私英雄和乐善好施之人，因为绿林豪杰不会饱赚4,000万美元。她可能无意中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但她的动机远非出于利他主义。
同时，他表示，他也不简单地把她看作十恶不赦的罪人。她使人们冒着生命危险，但你去唐人街问问，他们会说：“我们知道这些风险。你命好出生在美国，因此你无法理解冒风险的概念。”
■2003年7月1日發布的萍姐照片。 路透社
基夫认为，不惜代价去实现目标，甚至冒死一试的意愿，远非仅仅是中国人的特性。即使在衰退时期，估计也有3亿外劳在海外工作，其中非法人口的数量超过加国的人口。如果说全球经济危机减缓了人口输出的流量，价格却升高了。目前蛇头收取的费用为每人7.5万美元，比小王昊陨命尼亚加拉河的90年代初翻了一倍还不止。
金色冒险号事件令人震惊
《蛇头》带领我们进入萍姐的生活和时代，包括她在金色冒险号(Golden Adventure)事件中的角色──这艘货轮在1993年夏天在纽约市海岸搁浅，286名中国非法移民被迫跃入汹涌的波涛中，此案令美国为之震惊。
基夫表示，这个贯穿中国、东南亚、非洲、中美洲和墨西哥，还有加拿大的跨国偷渡网络中，他无法弄明白的一个环节是：既然萍姐可以轻易从香港将人口偷渡到多伦多和温哥华，“我费解的是他们为什么还要冒死再走偷渡美国这一步”？
“一个原因是，美国对福建人有着一种神秘感。它被一个口碑相传的怪圈夸大了──这里才是人们可以安身立命，极至领略他们的新生活的家园。尽管纽约对许多人来说并非人间乐土，他们从不愿意告诉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