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星星生活捷克佳/五十年前，冬天不仅造访五大湖，更在这里“安家落户”。那时的寒冷让人难以忘怀——稍不留神，睫毛便会被冻在一起。每当一月初暴风雪过后，苏必利尔湖畔冰封千里，天地一片苍白，只有呼啸的风声与冰层断裂的轰鸣在空旷中回荡。
【2019年2 月，明尼苏达州卢森，月亮从苏必利尔湖岸边的冰层上升起。美联社：Alex Brandon】
通常，到了圣诞节，休伦湖的萨吉诺湾（Saginaw Bay）就会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坚固得足以让卡车驶过。冰屋在地平线上星星点点，如同一座座漂浮的小木屋。清晨，人们会带着钻头、鱼饵和一壶热咖啡走向冰面，开启漫长而宁静的冬季时光。
然而在2019至2020年的冬天，这一切都没有出现。空气潮湿而灰暗，气温徘徊在冰点以上。大地泥泞，孩子们只能在枯草上勉强滑雪橇。出租冰屋的商家无奈停业，而当地居民开始怀疑——未来的冬天，是否还会重来。
气候变暖正带来深远的环境与社会后果，五大湖正成为其中最直观的见证者。尽管这些迹象日益明显，但长期以来，针对五大湖的科学监测大多集中在气候温和的时段，对冬季的了解极为有限。
玛格丽特·克塞诺普洛斯（Marguerite Xenopoulos）和迈克尔·R·特威斯（Michael R. Twiss）分别是淡水生态系统与生物学领域的专家，同时也是国际联合委员会五大湖科学顾问委员会成员。他们一直为加美两国政策制定者提供基于证据的科学建议，协助确定水质管理的优先事项。
两位学者认为，只有加强冬季监测与跨国合作，才能全面理解湖泊生态系统的脆弱与变化。
**“暖冬综合症”：五大湖的气候警讯
近年来，五大湖正被“暖冬综合症”困扰——湖面水温持续上升，尤其是在寒冷季节。
【2021年2月，芝加哥一个寒冷的冬日，密歇根湖被冰雪覆盖，背景是天际线。美联社：Nam Y. Huh】
过去几十年，五大湖地区的冬季愈发温暖潮湿，最大冰盖面积显著减少。自1995年以来，冬季平均每十年缩短约两周。
这一区域内超过3500万居民，以及依赖湖泊的企业与游客，正共同感受着气候变暖带来的连锁反应。季节变化加速了营养物质的流失，进而加剧藻华现象，污染湖水，破坏夏季的沙滩与旅游环境。
生态结构的改变也影响着具有商业和文化意义的鱼类，例如湖白鲑。冰盖的缩减不仅让冬季交通和娱乐活动更加危险，也正在改变这片地区的文化特征与生活方式。
**冬季变化最大但研究最少
科学界尚未完全了解冬季对五大湖生态系统与生物群落的影响，而冬天本身正在迅速消失。回顾现有研究文献可见，关于五大湖冬季生态过程的研究仍极为有限。
研究人员对湖泊在冬季的物理、生物与生物地球化学过程知之甚少。然而，这些过程的变化将直接影响水质、生态系统稳定性、人类健康，以及区域的社会、文化与经济结构。
根据《五大湖水质协议》，加美两国相关机构需监测并报告湖泊的水质与生态健康指标，目标是保障饮用水安全、休闲活动环境，以及鱼类和野生动物的可食性。然而，目前的监测工作仍主要集中在气候较暖的季节。
扩大冬季监测无疑将弥补关键数据空白。已有的少量项目显示，系统性的冬季研究十分必要。2022年，加拿大与美国十余所大学及科研机构联合开展了“五大湖冬季采样计划”，首次系统地在湖冰下采集样本。
科研团队步行或驾雪地摩托，钻穿冰层，采集了涵盖整个流域的生物与水质数据。这一行动促成了“五大湖冬季研究网络”的成立，汇集来自学界与政府的研究人员，旨在更好地理解冬季环境变化的速度，并促进数据共享与资源协调。
【一系列图像显示了五大湖冬季冰盖的范围。1973年至2025年五大湖的年度最大冰盖覆盖率。尽管每年变化很大，但自1973年以来，湖面冰盖覆盖率每年下降约0.5%。（NOAA五大湖环境研究实验室）】
**对社区的深远影响
冬季变暖带来的后果已不止于自然生态层面。随着冰层变薄、不稳定性增加，五大湖地区的溺水事故明显上升。营养流失加剧了有害藻华，进一步增加了饮用水处理的难度。
虽然冰盖减少可能延长航运季节，但也可能破坏生态栖息地，增加入侵物种风险，进而危及价值约51亿美元的渔业产业。
冬季亦是五大湖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从雪鞋健行到冰上滑行，居民与游客都在冬季活动中共享自然的静谧美景。若冬天消逝，这种共同体验与社区纽带也将被削弱。
对于该地区的原住民而言，气候变暖更威胁着他们的传统生活方式。许多原住民通过狩猎、捕鱼、采集与耕作维系与祖先土地的精神联系。
降雪减少与频繁的冻融循环会导致土壤流失与养分枯竭，从而改变具有文化意义的植物种类与季节性。冰层不稳则限制了渔业活动，削弱了向年轻一代传承语言、技能与文化仪式的机会。
【在伊利湖采集样本，研究湖水冬季状况。这项研究是2022年五大湖冬季采集项目的一部分。NOAA：Paul Glyshaw】
**加强冬季科学研究的必要性
在极寒条件下收集数据面临重重挑战。研究人员不仅需要专业设备和安全培训，还需完善的协作机制，以确保观测工作的高效与安全。扩大五大湖冬季科研的规模与深度，亟需更多的资源投入。
克塞诺普洛斯与特威斯在最新报告中指出，目前存在显著的知识与能力缺口，包括对冬季过程的理解不足、社会经济与文化影响评估欠缺等。
他们呼吁加大科研投资，强化基础设施建设与科学家培训。例如，2024 年举办的“冬季湖沼学网络培训研讨会”，便旨在提升研究者在寒冷环境中的工作能力。
此外，更完善的数据管理与开放共享体系也至关重要，以最大化研究成果的应用价值。
五大湖冬季科学研究正处于快速发展阶段，但要跟上不断变化的环境，还需进一步提升科研能力与跨国协作水平。这些努力不仅关乎生态系统的未来，也关乎整个五大湖流域居民的健康与福祉。
文章来源：
https://theconversation.com/warmer-weather-is-leading-to-vanishing-winters-in-north-americas-great-lakes-2631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