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岛日报/参加本届多伦多国际影展的中国大陆导演王兵执导的纪实故事影片“夹边沟”(The Ditch),揭开了在中国大陆尘封40多年的一段人间惨剧。在1960年中国大饥荒的年代,在甘肃省酒泉附近巴丹吉林沙漠边上一个叫做夹边沟的右派劳改集中营里,2,500多位政治“贱民”在短短几个月之内被活活饿死,连尸体都无人掩埋。受害人至今弃尸在大西北的荒滩戈壁,无人认领。
被官方称之为“三年自然灾害”的大饥荒,发生在1959至1961年。在这3年中因饥饿而死的中国人口到底有多少,在官方的重压之下至今仍是大陆学界一个忌讳的禁区。但根据各种史学考证和研究,死亡人数有上千万人,受害人主要在农村,以西北、西南地区的四川甘肃尤为惨烈。
幸存者见证,在甘肃一些农村甚至发生全村老少无一生还、整个村庄人口集体饿死绝户的惨剧。除了农民大批被饿死之外,在1958年“反右运动”中沦为政治贱民、彼时正在劳改集中营接受劳动改造的右派们,也是大饿荒的重要受害群体。除了甘肃之外,在中国大陆各地的右派集中营中都曾经发生过大规模饿死人的惨剧。
王兵闯“禁区”
2003年,大陆纪实文学作家杨显惠出版了根据他自己多年来对100多位夹边沟惨案幸存者采访集结而成的文学作品《夹边沟纪事》。书中揭出的右派们当年在集中营中吃草籽、吃老鼠、甚至争食饿死同伴尸体的的惨痛经历,震惊了整个大陆。也是这一年,电影导演王兵偶然在机场的书摊上发现了这本书,在飞机的旅途上读完这本书。同所有人一样,他被书中那些惨烈的情节所震撼,决定将其改编为电影。由2005年至2007年,王兵与杨显惠一道,再对100多位幸存的右派劳改集中营受难者或其遗属进行采访,并在此基础上完成了电影的创作和拍摄。
“夹边沟那个地方现今变成了林场,新迁进了许多农民。当地属于沙漠地区,地表土壤层很浅。我们在创作电影期间去当地查看时,仍可以容易地看到草草掩埋的当年右派的遗骨,包裹尸体的棉被、衣服裸露在地面,随处可见。究竟有多少具尸体我没有算过,但我可以用‘无数’来形容。”王兵在出席多伦多国际影展接受访问时,平静而沉重地向记者表示。
中国宽容度大大提高
王兵表示,长期以来反右的话题不好谈,但现今社会环境改善了,宽容度大大提高了,我们有机会把一些话题“谈得更清楚一些”。他表示,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陆续谢世,幸存者中很多人也不愿意谈及过去。因为这对他们而言毕竟是让人痛苦的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也渐渐到了中年。“但无论如何,这是我们自己的历史,我们应该让我们自己、让我们的下一代知道。人类的文化属于记忆,记忆是人的本能。”
杨显惠的文学书已在大陆出版,但王兵的电影能否在大陆放映还是未知数。对此王兵表示,在中国出版物的发行与电影的发行分属不同行政部门主管,有不同的政策,他不能确定电影能否在大陆公开放映。作为一个导演,电影如何发行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他表示,社会生活越来越多元化,电影观众的品味和创作者的思考也越来越多元化。由于有多样的融资方式,他有幸可以不考虑外部的因素,专心做自己喜爱的电影。“对我而言,为内心喜爱而工作,为艺术和心灵的价值探索而拍电影,反映大多数人现实生活意义和情感价值,让电影成为沟通人们内心的桥梁 ,才是我认为最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