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025/朝鲜,我们第一次战败(63-29)

第29章 攻占汉城

9月22日晨,陆战队从汉江北岸向通往汉城的西边通道发起了进攻。阿尔蒙德将军想尽快占领该城,又派了一个南朝鲜陆战营参加战斗。攻击沿着一条极为狭窄的地带向前进行:该地带不足3英里宽,这是一次正面进攻。(见图8)

已经进入阵地的第5陆战团担任主攻任务,第1和第7陆战团在以后的阶段里亦陆续投入战斗。面对陆战队和南朝鲜军的是新近组建、刚刚赶到这里的北朝鲜第25旅,外加第78独立团,加起来可能有5000人。北朝鲜人匆匆调兵,沿汉城西边的山头布防。他们挖了战壕和散兵坑,用50多挺机枪建立了协调火力区,并且部署了大炮和迫击炮。

第5陆战团第3营奉命夺取北边的296高地。中部由南朝鲜陆战队自西向东分别占领56、88高地和105中心区。这几座小山头就像章鱼的触须,从296高地向南伸去。在南部,第5陆战团第1营将夺取靠近汉江附近的南105高地。

在北部,第3营仅仅遇到了微弱的抵抗便占领了296高地,但是,敌人兵力集中的南坡却没有拿下。在中部,北朝鲜军的猛烈火力拦住了南朝鲜陆战队的去路,美国陆战队的海盗式飞机对北朝鲜的阵地进行了一整天的轮番轰炸,试图将其摧毁,但却毫无效果。后来据战俘交待,北朝鲜第25旅那天遭受了百分之四十的伤亡。在南部,第3营只被拦住了一会儿,当天稍晚些时候,该营便占领了南105高地。

第二天,即9月23日,南朝鲜陆战队对56高地发起攻击,但是再次遭受严重伤亡,并未取得多大进展。下午半晌时,美军第5陆战团第2营接替了南朝鲜陆战队,不过,该营也同样伤亡严重,进展不大。夜间,进攻部队(D连和F连)就地掘壕过夜,他们距敌人占领的山脊还有一段距离。该团在汉江北边其余的进攻前线被困了整整一天。同时,第7陆战团从第5陆战团的背后接续上来。

西部大门极为顽固的防守挡住了第10军,阿尔蒙德将军越发急于攻克这座城市。汉城已经被完全包围,连接从洛东江后撤的北朝鲜军队的交通线被切断。但是,汉城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心理上都具有极大的重要性,麦克阿瑟一心想把它拿下来。同样重要的是,余下的北朝鲜人在城里修筑工事的时间越久,要把他们驱赶出来就越难,代价就越高。

阿尔蒙德对陆战队的进展很不满意。9月23日,他告诉史密斯将军,他在正面继续进攻,不过他认为,史密斯应该利用汉江南岸的开阔地带包围敌人的防线,然后从背后直插城内。史密斯将军不愿这么干。他说,他肯定北朝鲜人为了守住城市,会一条街一条街地开展巷战,而不会顾及侧翼的行动。他想把整个师联合部署在汉江以北,而不想分开部署在汉江两岸。

阿尔蒙德对史密斯尖锐地说,再给陆战队一天时间,对北朝鲜进行正面攻击;要是还没有进展,他就把第7步兵师拉上去,从南边对北朝鲜的防御阵地进行包抄。

9月24日早上天刚一放亮,第5陆战团的D连和F连便在浓雾中跃出阵地,对56高地的脊线发起进攻。F连到达一块高地,在高地的掩护下和敌人轮番对射;然而连续两个小时,D连被敌人的猛烈火力压住。双方在投掷范围内,互相投掷手榴弹,都试图靠侧翼的运动打破僵局。双方都有很大伤亡。罗伯特·史密斯军士率领一个班的陆战队队员从宽阔的边缘地带向北迅速推进,几乎全歼了那里的敌人,只有3人负伤而逃。为了打破僵局,陆战队的海盗轰炸机深入北朝鲜军的阵地,进行反复轰炸。在两次海盗式飞机的轰炸中,10架参战的飞机中有5架被北朝鲜的防空火力击伤。战场变成了屠场。

9月24日下午,阿尔蒙德将军同史密斯将军、第7师师长戴维·G·巴尔少将和其他军官一道,在永登浦举行了一次露天会议。他指示第7师第32团,再加上南朝鲜第17团,于第二天,即9月25日早上6点,攻越汉江,进入汉城。会议很简短,指挥官们很快便分头制订计划去了。

午后不久,正对56高地的第5陆战团D连的步枪排只剩下30名有效作战人员,火力排只剩下14名。连长H·J·史密斯中尉决定孤注一掷:33人向最后150码的斜坡发起冲击,其余11人携机枪和弹药随后跟进。海盗式飞机最后俯冲扫射,在北朝鲜人的阵地上投下炸弹和凝固汽油弹。按照事先安排的信号,海盗式飞机进行了一次模拟投弹俯冲,没有开火,而这时,陆战队队员一跃而起,在100码宽的战线上向前冲去。领头冲在前面的史密斯中尉饮弹而亡,但其余的继续往上冲。26人冲到了顶峰。海盗式飞机模拟投弹这一招儿大获全胜。陆战队的出现完全出乎北朝鲜人的意料。有些人朝着山坡的另一面跑了下去,也有一部分进行抵抗。不过,没多久战斗就结束了。北朝鲜兵的尸体堆在散兵坑和掩体里,也有些散布在山坡各处。D连206人当中,伤亡176人,其中36人战死,其余负伤。

在这一系列的殊死战斗中,D连对56高地的攻击是决定性的一战,这一战突破了北朝鲜人在汉江以北的防线。从夺取的山头上,陆战队向北,向南,向东出击,都没有遇到多少抵抗。大部分北朝鲜守军非死即伤,阵地上横七竖八躺有1200具北朝鲜人的尸体。据陆战队估计,北朝鲜军被打死的总人数有1750人。敌人的伤亡大部分是由空中打击、大炮和迫击炮造成的。

当第5陆战团的殊死决战还在进行的时候,第1陆战团于9月24日渡过汉江,形成攻城部队的右翼。第7陆战团在第5陆战团的左翼向前运动,他们的任务是突破汉城北部的界限,封锁敌人向北撤退的路线。到达日本的第187空降团战斗队的一个营被空运到金浦,担任防守机场的任务,虽然附近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北朝鲜军队进攻机场。

第32团和南朝鲜第17团将在距铁路和公路主桥以东3英里的山水里渡口渡过汉江。第一个目标是南山。南山高900英尺,是城里最高的山峰,从汉江江岸绵延两英里,直到城中心。城里的高楼在西边、北边和东边,把南山下部都遮蔽住了。这座山就像一把匕首,直刺汉城的心脏。

美国和南朝鲜士兵的其他目标是汉城以东2到5英里处的山头,这些山头从东面居高临下,俯视着通往城内的铁路和公路。

一阵猛烈的大炮和迫击炮的轰击之后,第32团第2营登上专为渡江而运来的陆战队两栖车。他们在江面上东摇西摆,随波翻腾,不过人员和装备都完好无损。步兵战士迅速登上并占领了南山,伤亡不大。北朝鲜人完全没有料到第10军这一手,在南山只部署了少量的防守兵力。

第32团第1和第3营紧跟着攻击部队渡过汉江,然后调头向东,朝着最近的小山目标冲去,同时,南朝鲜一个团的兵力随后向更远一点的小山目标挺进。经过一夜的进攻,该团占领了那座小山。

当第7师和南朝鲜第17团从南面向汉城进攻的时候,第1陆战师正从西面向城内移动。在右翼的第1陆战团向北一拐,进入城内,直插主要商业区,而第5陆战团则从西北进城,大致朝着两英里远的政府大楼方向前进,从政府大楼再往里是长岛宫和皇家花园。

显然北朝鲜军指挥官已经得出结论,西部通道防御的削弱以及南山的失守已注定汉城即将失陷。他命令9月25日晚上开始撤退,把他的主力部队,即只剩下5000人的北朝鲜第18师,调往北方。他让其他小分队留下,迟滞陆战队队员和步兵的前进。

一位空军观察员在夜幕降临前显然看到了北朝鲜人向北撤退的迹象,因为他报告说北朝鲜人正涌出城外。阿尔蒙德将军立即发电给远东空军,请求他们投掷照明弹照亮公路,以便陆战队的夜战队员能够攻击这些溃逃的军队。一架B-29迅速升空,在几个小时里投掷照明弹,陆战队的飞机在夜里对北朝鲜的两个纵队进行了轰炸。

阿尔蒙德还发电给陆战师,命令他们“立即进攻”,尽量在北朝鲜军逃跑时将其一举歼灭。史密斯将军提出异议,但是被告知要执行命令。然而,陆战队的进攻还没有动手,派去迟滞陆战队的北朝鲜军以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对第1陆战团展开攻击,并派一个加强连对第5陆战团展开攻击。

陆战队员粉碎了这些进攻,并让北朝鲜人遭受了严重伤亡(第1陆战团俘虏了83人,并清点到250具北朝鲜人的尸体)。但是,北朝鲜人的进攻阻止了陆战队的前进,在天亮时,陆战队的阵地还是昨天天黑前的阵地,几乎是原地未动。

北朝鲜人在南山对第32团的反攻比对陆战队的反攻稍晚一点儿。但是,在凌晨5点,北朝鲜人用坦克和大约1000名步兵发起了凶狠而猛烈的进攻。在南山西边较高的地方,G连还能够固守阵地,但在东边较低的山丘上,北朝鲜人把F连打垮了。该营营长查尔斯·W·芒特中校把他能拿得出的每一个预备队员都叫了过来,拼命向东边的山丘进攻。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美国兵才得以成功;北朝鲜残余士兵逃下了山坡。敌人付出的代价令人惊愕:394人死亡,受伤数目不详,174人投降。

第32团第3营从汉城向东行进,前往夺取制高点。在行进途中,他们在公路上与离开汉城向这个方向逃跑的一大队北朝鲜人遭遇。L连连长哈里·J·小麦卡弗里中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幸运,于是立即命令发起攻击。北朝鲜军几乎被全歼:L连打死了500名敌人,击毁5辆坦克,击毁或缴获40台车辆,3门大炮,7挺机枪,以及大量弹药、油料和衣物。麦卡弗里很可能摧毁了北朝鲜的一个军一级司令部,这个司令部一直在指挥汉城防御战。麦卡弗里因此获得了银星奖章。

到了9月26日下午半晌的时候,南朝鲜第17团已夺取了汉城东边的山头,这样就截断了从汉城往东去的铁路和公路。现在,这座城市从西边、南边和东边都被堵死,第7陆战团正往北边运动,去堵住剩下的这个缺口。

虽然北朝鲜的主力部队已经撤出了汉城,而且麦克阿瑟将军声称汉城已于9月28日收复,但是争夺这座城市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尽管美国在城内外部署有两个师的兵力,外加一个南朝鲜团,但躲在街垒后面的北朝鲜小分队是收复这座城市的巨大障碍。除了小股的渗透外,汉城内的北朝鲜人与城外已经隔绝开来。毫无疑问,联合国军对汉城的占领已成定局。但是攻陷汉城的战斗转而成为一系列残酷的小规模战斗,双方互有伤亡。在市中心的许多地方,通常是在十字路口,北朝鲜人用路障把街道拦腰堵住。大多数路障有齐胸高,用装满泥土的稻草袋和纤维袋筑成。从路障后面和两边,北朝鲜人架起了反坦克炮和机枪,向街面扫射,使美国人的行动险象环生。其他北朝鲜士兵躲在附近的大楼里,从门和窗户里朝外开火。在路障前,敌人已经埋设了反坦克地雷。

陆战队和步兵战士很快就找到了攻破路障的办法。这个办法似乎是一个毁灭城市的方案。在摧毁路障的过程中,他们也一起摧毁了附近的建筑。当他们遇见路障的时候,美国军队就召来陆战队和海军的飞机,对敌人的阵地进行剧烈扫射,并发射火箭弹。随后,以迫击炮和大炮为主的火力把敌人压得抬不起头,掩护工兵引爆地雷。然后,由2到3辆中型坦克,通常是M26潘兴坦克,迎着路障开去,摧毁反坦克炮和机枪,突破路障。随后而来的步兵对坦克提供保护,并消灭狙击手。有时候,突破一个路障要花上一个小时。战斗结束后,留下的是一片废墟,尸体遍地,烟火升腾。

9月27日下午3点零8分,第5陆战团G连沿着半英里长的光复门大道向北行进,到达政府大厦和国会大厦。他们迅速从大楼前狮子厅的两边摘下飘扬着的北朝鲜的国旗,升起了一面美国国旗。除了零星的狙击手外,最后一伙北朝鲜军队乘着9月27日晚到28日晨的夜色潜出城外。到9月28日晚上,第1陆战团已经占领了一些山头,控制了向北通往议政府和铁原的道路。声势浩大的仁川入侵以彻底胜利而告终。北朝鲜军的幸存者沿着没有布兵的大小道路向北一路撤去。

麦克阿瑟的预见被证明是准确的,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疑虑则是毫无根据的。麦克阿瑟的威望急剧上升。杜鲁门总统发给将军一份电报,电文洋溢着真诚的祝贺。参谋长联席会议承认:“您从防御到反攻的转变,计划周密、时机成熟、实施得力。”

9月29日,麦克阿瑟领着李承晚穿过欢呼的人群,向政府大厦走去。在那里,在挑选出的南朝鲜名流和美国高级军官面前,麦克阿瑟把李承晚领到讲台上,讲台的一边挂着美国国旗,一边挂着韩国国旗。麦克阿瑟看起来完全像个要给他宠幸的新王加冕的太上皇,亲自使李承晚回归到南朝鲜的权力中心。“我代表联合国军司令部,”麦克阿瑟用大嗓门不紧不慢地说,“很高兴把您,总统先生,送回到您的政府所在地。在此,您可以更好地履行宪法赋予您的职责。”麦克阿瑟还表达了他的祝愿,祝愿仁慈的上帝赐予李及其下属以智慧和力量。他还请全体人员和他一起背诵祈祷文。显然,不管是美国人,还是朝鲜人;不管是基督徒,还是佛教徒;也不管是信儒教,还是信天道教,大家都背诵了祷文。国务院和国防部对此都提出了异议,因为美国国旗的位置那么显眼,突出了这是美国的军事行动,而不是联合国的行动。但是,麦克阿瑟由于使李复位而备受世界瞩目,而华盛顿的抱怨则被对仁川胜利如潮的祝贺所淹没。

后来证明,入侵前对北朝鲜可以投入反入侵的军队人数的估计太低了。北朝鲜司令部在汉城有8000人,而不是估计的5000人;在永登浦地区还有5000人。急速赶到的增援部队使汉城及周围士兵的总人数最终增加到至少2万人,北朝鲜司令部在汉江和往南21英里的水原之间还能够召集1万人。

尽管这些兵力还不到所部署的第10军兵力的一半,而且大多是没有受过多少训练的新兵,但是,这要比美国的决策者们所预想的要多。即使这样,北朝鲜人也从未能够在任何一个地方集中兵力,以与美国势均力敌,更不要说占优势了。其原因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入侵地点搞得北朝鲜司令部手忙脚乱,判断失误,被迫把临时凑起来的部队投入到阻击美国和南朝鲜军队的战斗行动中,结果,在每个地方都让对方占尽了优势。

尽管他们付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努力,但是,能够到达新辟前线的北朝鲜人不足以对战斗结果产生影响。为了补救毫无希望的局势,北朝鲜指挥官不断地命令部队发起自杀性反攻,眼睁睁地朝着美国人和南朝鲜人的枪口上撞。面对着美国杀伤性极大的空中打击和大炮的弹幕轰炸,他们让军队顽强地据守汉城西边的通道。

北朝鲜人一股一股地不断被击败,再也不能把部队集结起来进行一次决定性的反击。就这样,在月尾岛,海军、空军的力量和陆战队的突击营在人数上完全压倒了400名守军。在仁川,一个团在互不相连的两个地点发起进攻,包围了1600名守军,把他们留给南朝鲜军,而后被彻底消灭。在金浦,一整团的兵力打垮了500名晕头转向的守军。在永登浦,罗伯特·巴罗上尉的连队深入敌后发起的奇袭扰乱了守军,而北朝鲜人却拼命让一队队士兵去死撑着岌岌可危的防线;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只是在汉江北岸通往汉城的西边通道上,北朝鲜人才在短时间内达到了与敌人相抗衡的程度。这是由于史密斯将军决定朝着正面极为狭窄的防线进攻,因而,才使北朝鲜司令部集中了它的兵力。阿尔蒙德将军派了一个军和一个南朝鲜团从南面进入汉城,攻击西部阵地的侧翼,这一手打破了北朝鲜阵地的平衡,致使敌方指挥官立即撤出了这座城市。决心固守汉城路障的北朝鲜人与其说是出于战术目的,不如说是一种对抗行为。每个路障的兵力大体上都跟其他地方的兵力互不相连。这样,美国人就可以一个一个地清除路障,而不必担心敌人会发起协调一致的反攻,或者对占领整个城市构成威胁。

为了彻底清除北朝鲜人的任何可能的危险反应,麦克阿瑟真可谓苦心孤诣。面对这些证据,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仍然把仁川登陆称做“历史上最为幸运的军事行动”,这就不能不使人感到惊讶了。几乎没有任何军事行动不是靠着运气加上一丝不苟的周密筹划以杜绝偶然性才得以取胜的。至少布莱德雷还坦率地承认:“事后看来,参谋长联席会议好像一群小题大做、疑神疑鬼的女教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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