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518/新时代 旧法子 商店节假日开门不开门?

加拿大都市报记者 李海涛/新移民来到加拿大有很多方面需要适应,逛街购物习惯就是其中一项。在中国,长周末、节假日都是商家的黄金日,也是消费者的购物时光,然而在加拿大,许多重要节日商家大都是大门紧锁。即使是在周日,商场也要等到中午12点才开门,下午5、6点就早早关门,使得喜欢在假日逛街的新移民感到很扫兴和不适应。令人欣喜的是,本周四约克区议会通过了万锦市Denison Centre在特定假日营业的申请,未来大家又多了一个节日购物的去处。

三十多年前的多伦多,即便在周日商场也是不开门的,因为当时有一部法律叫做《主日法》(Lord’s Day Act),要求商家在星期日都要关门休息,以便让雇员们也能和别人一样,在周日有时间去教堂崇拜上帝。加拿大人长期生活在这样的氛围之中,一个宁静的早晨似乎就是星期天的象征,一旦被打破便会感到不适应。

星期天的早晨静悄悄

加拿大人的这种习俗有着一段很长的历史,可以从当年英国在1763年将加拿大化为殖民地开始。当时,英国的法律也随之进入加拿大,星期日禁止商业活动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1845年,禁止营业法归属省管。

当年的加拿大作为一个基督教为主的国家,一个宁静的周日对基督徒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不但禁止商业行为,连日常劳作都会避免。比如周日要吃的土豆,人们周六都会削好皮,也要提早把周日要用的水打好,洗衣房也不会在周日把衣服晾在外面晒等。大部分加拿大人都会在周日怀着虔诚的心苦读经书反思人生。

随着城市的扩张人口的多元化,以及商业竞争的压力,人们在周日休闲、购物的需要逐步增加,周日商店不开开始带来一些骚动,比如在1874年,Hamilton开始在周日继续提供有轨街车服务,为此激怒了教会,遭到了教徒们的强烈抗议。1888年,多伦多的教会也组织抗议活动,抗议在多伦多周日运营的街车。同年他们成立了主日联盟,警醒人们不要忘了什么是英式的星期天。

根据士嘉堡历史协会的史料记载,1901年11月15日,安省政府就周日街车服务问题进行讨论,有40多名抗议者出席了会议,主要是来自各个教会的人员。首名发言者Levi Annis指出,街车在周日运营事先没有征求过任何人的意见,周日的宁静就这样被突然打破了。另一个问题是,随着公共交通的运营,会导致治安问题。坏人就有机会坐车四处流窜,致使本应在周日举家都去教会的家庭,现在需要考虑是不是要留人看家,从而会破坏传统的宗教习俗。

《主日法》的诞生

主日联盟随后发起了签名活动,征集了近10万个签名向联邦政府要求立法。联邦政府最终在1906年通过《主日法》,禁止周日举行运动、娱乐和大部分商业活动,并授权省级政府有授予个别商业例外豁免权。在随后的几十年内,主日联盟作为一个社会监督组织,一直督促和协助政府执行这一法律,对违法者予以举报和惩处。

比如主日联盟曾经举报一名Cobourg男子在周日播映动画片,也曾阻止完整的保龄球赛,因为一般来说周六的比赛会持续到周日的凌晨过后半个小时才结束。

1953年,多伦多宣布要举办一个为期八天的“耶路撒冷周”活动,意在帮助以色列销售国家债券。这一活动立刻引起主日联盟的反对,认为这一为期8天的活动占据了两个周日,必然会违反《主日法》,因此活动宣告流产。他们也曾经控告多伦多两个花园,在周日打理他们的花园涉嫌违法。

然而也有人挑战法律,Walter Robertson和Fred Rosetanni于1960年代在哈密尔顿市开了一家保龄球馆,他们在1962年1月14日那个星期天,依然坚持开门营业从而违反《主日法》惹上了官司。
他们在法庭辩护中毫不掩饰,称这么做就是要把《主日法》挑下马,认为该法对抗宗教自由。然而他们在安省法院输了官司,当年只有《加拿大人权法案》,法官们认为非基督教徒在周日即使不去作礼拜,也可以依法休息一天,法律并没有强迫他们一定要去教堂信奉基督教,因此与宗教无关。

百上加斤安省再立新法

尽管有了《主日法》在限制周日的商业行为,主日联盟的支持者们依然认为力度不够。1975年安省又立新法──《零售商业假日法》(Retail Business Holidays Act)规定零售业在原周日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公共假日也需要休息,分别是Good Friday、Easter Sunday和Christmas。

立法的理由是让零售业从业人员可以有一个与常人一样的共同休息日,看上去已经与宗教无关。异议人士提出联邦《主日法》已经达到这个目的,为什么省政府又立一个新法来规定相似的内容,同时又多了三个强制休息的宗教日。分析人士指出,其区别在于《主日法》规定的违法行为需要安省总检察长审批才能指控和判罪,而新立的省法则由警察立刻提出指控,提高了执法力度和效率,是一种更严格的规管。

新法一出,几个倒霉的安省零售店便撞在枪口上。多伦多皮货商Paul Magder因为周日营业被罚了几百次之多,这家名为Glen & Paul Magder Furs的皮货店坐落于Spadina Ave 202号,在那里已经经营了超过50年,与安省政府的《零售业假日法》斗争了几十年,最终却不得不在1992年以破产而告终,在2011年2月他再次关门,随后搬迁到Dundas St. W与Elite Furs共享物业。

令人称奇的是在1992年周日营业开禁之前,该店不惧法律十几年都坚持在周日开业,被罚款就高达50万元。到了1992年《零售业假日法》废除了周日禁止营业之后,他却因为资不抵债宣布破产,被迫拍卖了个人资产。

1994年,他们重新开业营业到2011年,再次关门之后搬迁到新地址。 当然这次致使该店关门的因素,不是因为其违反《零售业假日法》,主要是经济不景气和皮草行业的整体下滑。今年75岁的Magder在接受《多伦多星报》的采访时表示,后来几年他们不过是为银行和电力公司工作,每天赚的钱都给他们了,每月费用都在1.2万元左右,物业税每年要交3.5万元。

在新址开业之后,他们却作出决定周日不再营业。Magder解释说,这次决定周日不营业并非迫于政府的压力,而完全是自己的选择。

有志者事竟成

总有一部分商人,他们尝试着突破和挑战,希望打破宁静的周日。1985年卡尔加里的Big M Drug Mart药店案,是加拿大高等法院裁决的首个涉及宗教自由的案例,直接向《主日法》提出挑战。

1982年5月30日,卡尔加里一个名为Big M Drug Mart的药店以身试法,坚持在周日继续营业,虽然惹上官司,但与以往其他案子不同的是:他赢了,是靠着加拿大《人权和自由宪章》赢得了官司。
当年法官在审理此案时也面临着许多抉择,他们首先着眼于《主日法》的立法目的而不是最终结果。其立法目的是保护基督教徒主日崇拜的神圣,但其本身却与非基督教徒的信仰自由相悖。因此高等法院认为这个基于基督教信仰的法律,已经不合加拿大的时宜,与多元文化相冲突。

阿尔伯塔大学法学院教授Nayha Acharya发表的一篇关于《宗教自由》的论文中,专门引用Big M Drug Mart药店案例为例。他在文中指出,以政府的权力来辅助宗教的历史由来已久,这个在世界各国的历史上都可以发现。许多国家甚至是政教合一,宗教长老也是国家的元首,或者控制国家的法律政策体系。随着时代的发展,大部分宗教开始与政治、行政分离。那种宗教当政的历史,曾经在全球曾导致过多次因信仰不同的大屠杀,联合国在1948年发表了人权宣言,指出每个人都有思想和宗教的自由。这一点也在加拿大1982年颁布的《人权自由宪章》中得以体现。

当然,这个案例也是建立在一定的民意基础之上,有不少团体为之已经斗争了很久。比如安省自由权党(Freedom Party of Ontario)为反对周日禁业法,从1986年一直抗争到1992年,终于赢得了大多数安省居民的支持,让商家自由选择在周日营业的权利。

“保留四天最好”

烈志文山市市议员、律师陈志辉在接受《加拿大都市报》采访时表示,特定假日禁止营业在加拿大属于一种传统,由原来的宗教原因,转变到对劳工权益的保护,对家庭团聚的尊重等。因此在加拿大人的价值观中是有深厚渊源的,因此安省政府在立法之时也能得以通过,且在几十年的实践中并未作更改。就烈志文山市来说,还没有听说有商户对此有异议向市议员反映的实例。

陈志辉认为,由于关切居民日常生活的小商业不受此法的影响,因此不少小业主对此并不在意。另一方面,很多业主觉得在特定的9个假日大部分商店都不开门,居民们也习惯了这些日子不去购物,因此即使商铺开门营业也不一定有顾客来,倒不如选择阖家团圆关门大吉。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陈志辉表示由于有该法的存在,商家一旦在特定假日开业也是提心吊胆,担心全天收入会被罚没。而另一方面,各地警方也需要在特定假日执法,这动用的都是公共资源,需要纳税人来买单。因此从商家和纳税人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陈志辉也认为随着加拿大社会多元化日益丰富,传统商业传统和文化也要适应这一变化。比如新移民喜欢在节假日购物,或者商家希望在大家休息的时候抓住商机等等。对于目前一年9天的特定假日禁止营业的法律,他认为如果需要修改的话,可以把9天改为4天。

陈志辉建议,比如说每年的元旦,是新的一年的开始,家人团聚在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很重要。此外,还有很多特殊的活动仅仅在这天举行,比如安省总督会在元旦接见市民,如果错过了就要等到来年,这个活动很有意思,如果爸爸妈妈都上班的话,孩子们可能就错过了这样的活动。

还有,他认为家庭日(Family Day──2月第3个周一)还是要休息,这是冬天里难得的一天家庭团聚的日子,符合加拿大注重家庭的传统。第三个保留的是加拿大国庆日(Canada Day──7月1日),这是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最好大家都休息。第四个应该保留的是劳动节(Labour Day──9月第一个周一),显示对劳动者的尊重,尊重劳工的权益是北美一个特别的文化传统,这个法本来就是为了保证劳工的权益而立,因此应该保留大家在这一天休息的权利。

而其他的五天假日都具有明显的宗教或者殖民色彩,从尊重其他文化和宗教的角度考虑,陈志辉认为可以不把其作为商店必须关门的特定假日。

他认为,从目前来看,改法的呼声并不是很高。如果商家或者市民希望改法,可以向所在选区的省议员提出,由省议员考虑是否提出提案,然后由省议会讨论通过。

安省《零售业假日法》

《零售业假日法》(Retail Business Holidays Act)由消费者服务厅(Ministry of Consumer Services)负责管理和执法,主要是为了保证和调节消费者假日购物和雇员假日休息权的平衡。

该法规定:除了特许之外的零售业店铺,全年在以下9天不能营业:新年元旦(1月1日)、家庭日(Family Day ──2月第3个周一)、耶稣受难节(Good Friday──复活节前的周五,一般在3月或4月)、复活节(Easter Sunday)、维多利亚日(Victoria Day──5月24日前的周一)、加拿大国庆日(Canada Day──7月1日)、劳动节(Labour Day──9月第一个周一)、感恩节(Thanksgiving Day──10月第二个周一)、圣诞节(Christmas Day──12月25日)。

在上述日子里只有特许的商店才能营业,如销售手工艺品、书籍和杂志,且营业面积小于2,400平方英尺和雇员最多3个的商店。还有面积低于7,500平方英尺的药店、花店、加油站等,或者是地处被市政府认可的旅游区的店铺。

对于违法的店铺首次处罚为500元,第二次罚款2,000元,第三次以上的罚款5,000元。违法的零售商场则会被罚5万元,或者没收当天全部营业收入,就高不就低。

加拿大以西省份和地区允许零售业在节假日营业:British Columbia、Alberta、 Saskatchewan、 Yukon Territories、 Nunavut和Northwest Territories。美国几乎所有的州也都允许。

多伦多附例

2007年1月1日多伦多市政府推出了《加强多市壮大安省法》(Stronger City of Toronto for a Stronger Ontario Act, 2006),在多伦多替代了安省《零售业假日法》。该法给于市议员以权力,可以讨论审批商户希望在节假日营业的申请。

多伦多市政府《城市条例》第510章的《节日购物》中规定了与安省《零售业假日法》相似的内容,规定了市内5个区域属于旅游区,允许该区内零售店在特定假日依然开业。

除了省法规定之外,还加了幼儿园、自助洗衣店、有酒牌的零售店;2,400平方英尺以下的食物、新鲜水果蔬菜店、艺术品店等。《旅游法》规定允许营业的商店、有车船出租维修业的零售店。

多伦多旅游区包括:Queens Quay West、Toronto Eaton Centre and the Hudson’s Bay Company、Downtown Yonge Street Business Improvement Area、Bloor-Yorkville Business Improvement Area、Distillery Historic District。

多伦多6月召开市民讨论大会

2011年,日益多元化的安省居民发现,在现实中有很多宗教日没有像基督教的那样被重视,比如犹太教徒、穆斯林、锡克教和佛教等的很多重要节日,并没有在《零售业假日法》中得以体现。认为省政府不应该仅仅以基督教为参照,而设立这部法律来限制商业行为,应该还权于商家,自主选择是否在假日营业。

2010年1月18日,由2.7万名业者组成的多伦多商业促进区协会,写信给多伦多经济发展委员会,希望能够改变现在特定假日休业的做法。在随后市议会的讨论中,一些零售业者表示,尽管他们希望市政府允许业者自行决定是否营业,但是他们可能也会选择休息。

多伦多市议会讨论中也意识到,多伦多作为一个多元化的城市,对待假日的态度所有的人并非相同,有的愿意与他人一样休息,静享天伦之乐,有的则愿意利用这个机会工作赚钱。因此希望在本届议会能解决这个问题。

东约克区市议员Mary Fragedakis发起召开一系列的市民大会,讨论是否应该允许所有商店可在国定假日照常营业。市民大会的时间地点分别是:

6月18日,北约克Civic Centre;
6月19日,士嘉堡Civic Centre;
6月20日,东约克Civic Center;
6月21日,怡陶碧谷Civic center;
6月25日,多伦多市政府。
五次会议时间均为晚上7时至9时。

市民如有相关意见和看法,可以登录www.toronto.ca/holidayshopping参与调查,负责此项目的市府委员会预计在今年秋季对市民的意见作出报告,提交市议会作出最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