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802/ADS团未发 输赢呛声起 蛋糕谁家吃?

加拿大都市报李海涛/加拿大和中国签订旅游目的地协议(ADS)之后,坊间不断有人宣称是ADS首发团,事实上,获两国政府承认的首批团将在8月18日抵达。目前,加国业界正在密锣紧鼓地准备着接待首发团的到来,他们对中国游客寄予很大希望,期待将为加国经济注入相当活力。在ADS开通之后,到底加国受益程度有多大?谁是赢家?有没有输家?《加拿大都市报记者》为此采访了一些业界人士,看看这个蛋糕到底多诱人。

在多伦多从事多年导游业务的易佳一,以往大部分带的都是中国来的商务团,他表示过去10多年来,他的客人旅游签证的散客也有,这种签证一直没有间断过。只不过没有签订ADS之前,中国的旅行社不能在中国打广告组团来加拿大旅游,现在可以名正言顺招揽游客了。

前景不敢乐观

易佳一现在分别为多伦多两家旅行社做导游,其中一家在加拿大旅游业协会(Tourism Industry Association of Canada,TIAC)注册获得了“接待中国入境旅游承办商资格认可”,另一家则没有。他认为没有签的那家旅行社以往主要接中国的商务团,和中国有关旅行社有很深的关系,因此客源不会因为ADS的签订有所改变。有行家认为中国来旅游的团生意量不会太大,以前没有ADS也能生存,现在ADS签定了,生意只多不减,因此没有想特意参加注册。

易佳一告诉记者,ADS签订之后来加旅游的业务量可能增加,但他的一些同行预期结果不会太好,因为近在身边的美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一年多之前美国获得ADS后业界曾经预期生意暴增,但实际上由于中美双方的旅行社竞相压价,他觉得华人喜欢在价格上做文章,结果一下子把这个市场搞乱了,受害的是赴美旅游的声誉。比如说,一般美国租一部大巴每天1600元,公司对司机着装礼仪都有要求,司机都是白衬衣打领带皮鞋锃亮,车内非常整洁,这种价格长期以来从来没人抱怨昂贵。但是ADS之后,一些华人从业者推出一天600元的竞争价,这样的话司机一个人什麽活儿都干,也不会雇人打扫车辆,更舍不得定期对汽车保养,司机有时候还要鑽到车底修修补补,形象自然是油污不堪。直接影响旅游服务的质量,对游客来说不是享受而是受罪,市场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易佳一还说,表面上看业务量是上去了,但是赚的钱反而更少更辛苦了。导游的价格战也是惨不忍睹,原来导游一天160元,现在一下子砍到80元,甚至还有白干的导游,当然这些人是堤内损失堤外补。他预期这种出力不讨好的状况,在加拿大马上就会看到。

美国出现“零团费”的苗头

安省华人旅游同业协会代表、北美国际旅游公司总裁吴颖利也认为美国华人业界的恶性竞争,导致中国游客对美国游抱怨多多。他表示,据他观察美国已经出现每天团费35元的“天价”,零团费的苗头也已经出现。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导游需要想方设法从游客身上“榨油”,因此中国游客普遍认为美国华人导游过于商业化,精力没有放在景点导游上,而是放在游客购物上,以卖行程上没有的景点来赚钱。

他表示导游的这些行为是公司无法控制的,比如说销售行程上没有的景点。那些景点确实是值得一去的好景点,门票也不是贵得离谱,而且也征求了游客的意见,但属于额外收取的费用。吴颖利担心这些现象也会在多伦多出现,一旦把加拿大游的牌子做坏了,再拉起来就很难,而这个价格战不是加拿大可以控制的,许多“战”从中国已经打起来,加拿大旅游协会根本无法控制局面,这也是他所代表的安省华人旅游同业协会成员,都拒绝注册接待资格的原因,因为他认为TIAC只收钱不办事,存在毫无意义。

多伦多着名的相声演员李权翰也是一名导游,面对即将到来的中国游客他形容是将有一场大战,需要一段时间的无序竞争之后才能平静下来。他认为低团费必然带来坏服务,这一点游客应该明白。比如网上流传甚广的香港导游在车上骂游客,没有一个人还口,因为游客心知肚明交了多少钱,几百块钱就想游香港4天,简直是笑话,理亏只有受人骂。杀价到了一定的程度,旅游的乐趣也会随之而去。

团进团出成形式

目前,前来加拿大旅游要求是“团进团出”,也就是全程集体活动。但由于多伦多是华人的聚居地,中国各地的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亲朋好友,这种团进团出的模式要受到挑战,不少游客可能以旅游的借口获得签证,实际目的可能是探亲访友,来了之后会脱离旅行团自由活动,最后在约定时间随团离境。

易佳一表示,地陪导游对游客是否离团甚至滞留不负责任,对客人离团都是灵活掌握的,而且中国的旅行社可能本来就是灵活出团,前来的游客本意并非是想来旅游的,而是来看孩子看朋友等。团到了之后中间你想怎麽玩都不管,他以前就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比如一家人参加商务团,来了之后想自己活动,导游也乐意,少收点钱但不用干活了。

吴颖利也表示,这种“进来就散”的现象在美国也很普遍,甚至一起团出也受到挑战。不少人在出来前就和旅行社商量好,预付押金,希望不跟团晚些回去,但是要多付一些费用,这些费用都是中国组团方收取。由于加拿大的特殊性,可以预见未来这种团进就散,最后结团而归的现象也将成为加拿大游的一个特色。

旅行团“没收护照”成历史

以往经常听说,中国游客到了国外护照会被统一保管,防止“跳机”事件发生。对此吴颖利表示这已经成为历史,两三年前已经没有到有这麽做了。一方面因为中国组团旅行社已经对游客进行过审核,并交押金防止意外发生。其次防止“跳机”不是导游的责任,相反导游“保管”他人护照反而有问题。

他表示几年前在美国发生过一个桉例,一个游客在机场想跳机,企图从导游手中抢走护照,结果发生激烈争执。到场处理的警员指出导游扣押他人护照属于非法,令其立刻归还,至于游客跳机与否与他无关。自此之后,导游们都不再“保管”游客护照了,要想逃谁也拦不住。

另一方面,吴颖利认为开放这麽多年,中国游客“跳机”事件已经非常罕见,真正想外逃的人也不会利用旅游的方式,而是早就把家人移民到国外了。但是他也表示,旅游签证以美国为例,一般一签就是一年,如果以旅游名义获得签证,在未来一年之内随时都可以跑出来,这倒是一个会被利用的漏洞。这次按时回去,不给旅行社找麻烦,一年内随时都可以自己走,因此不用担心跳机事件困扰加国游。

“商务团”这块蛋糕会缩水

一直从事商务旅游接待的吴颖利认为,ADS开通之后的价格战,会引起连锁反应。这种价格战会直接影响到原来及其稳定的中国来加拿大商务团,相形之下原来商务团的价格会比激烈竞争下的旅游团高出不少,商务团会要求本地旅行社向旅行团看齐,至少不要相差太多,因此原有商务团的蛋糕会随着ADS的到来而缩水。

除了组团价格受到影响之外,未来导游难觅也会成为商务团的一个难题。说到其中的原因,吴颖利表示中国来的旅游团虽说整体价格会在竞争中减少,但是旅游的时间不会变,导游的小费等收入不会减。更重要的是在现实旅游市场中,一旦游客踏上了旅程,导游就成了绝对权威的“班主任”,游客的吃喝拉撒睡,样样都离不开导游的安排,况且在国外,游客们离开了导游简直寸步难行,因此导游从景点、购物中自然有利可得。

然而对于中国来的商务团,其中成员都是大大小小的官员,活动安排不是听导游的而是听“领导”的,导游不能随心所欲地安排行程或者购物,其中的利润也非常低。相比之下导游会更喜欢真正的旅游团,不愿意接商务团。对于多伦多目前约有近百人的大陆背景华裔导游,其中一半全职一半临时的,在旅游旺季很可能会出现商务团找不到导游的景象。

“全天地”导游落地抢地盘

吴颖利表示,也不是说本地导游就等着馅饼从天上往下掉了,以中国现今的旅游现状,很有可能出现连导游都从中国随团飞来的情况。他指出这种在业内叫做“全天地”(也叫“一脚踩”)导游,一般来说旅游团到当地会有当地旅行社派出导游,叫做地陪,中国现在这种“全天地”导游模式非常具有竞争力,国内导游直接到当地陪团,租酒店找餐馆,走一次就没问题了,直接越过本地旅行社。可以说本地旅行社可以分毫不沾,因此他认为业界不必盲目乐观。

李权翰则表示,以前都说“汉奸”多,现在“加奸”也不少,就像所说的“全天地”导游,一般都是加拿大回流的华人,对这里丝毫不陌生,现在率团打回来,对当地市场冲击会不小。他们在网上订房,景点也不陌生,到时候来了租辆车就行了。

刘庆民认为,这种“全天地”模式实际是在侵蚀加拿大导游业市场,这些导游严格意义上讲属于非法打工。加拿大旅游管理部门应该加强监管,杜绝这种模式在加拿大横行,因为最终伤害的是加拿大从业人员和游客的利益。

谁是真正的赢家?

既然多伦多的旅游公司和从业者都面临诸多的挑战,难道说ADS之后没有受益者吗?几位受访者均认为加国的景点、酒店和指定的餐馆才是受益者,不过由于整团价格较低,受益程度有限,而一般的商家不会从中得益。他们都认为,导游不会安排这麽多游客进入某个大商场(类似华人大商场),一是很难控制时间,二是来到加拿大就要看本地特色,不会再逛华人商场,那里的东西说不定还是来自中国。而且刘庆民认为,本地酒店愿意接待中国游客和中国旅行社认为划算的酒店不超过10家,被华人选中的酒店利润也不会高。多伦多本地收费景点少得可怜,这方面赚钱也不会很多。

另一方面,加国商人普遍还是比较保守,类似商业回扣方面做得很拘谨或者完全拒绝,这种现象不太普遍。多伦多市区就没有这样的例子,景点区有些商家会这麽做,就是因为多伦多无法指定哪一个商店为定点购物处。而且加拿大没有具有世界知名品牌,游客会去美国购物,而不会把购物的钱花在加拿大。

赢家与输家

赢家

加拿大政府 / 旅游点所在地方政府 / 加拿大旅游业协会 / 部分(导游)定点消费业(酒店、商店等) / 本地部分具实力背景旅行社 / 中国方面的旅行社 / 熟悉加中文化的导游

输家

加拿大政府 / 中小型旅行社 / 商务旅游市场 / 大部分(导游不会带去的)商业体 / 本地旅游业市场 / 加拿大交通收益 / 本地导游市场

注释:表中“加拿大政府”既是赢家也是输家,原因是开放旅游市场是赢家,但ADS旅客可能选择透过美国游将加国作为附加选择,对加拿大政府来说则是输家;同样道理,加拿大交通收益,也因为未来ADS旅客会选择经美国进入加国,则造成加国交通收益减少,也是输家。

中国游客素质惹关注

从事接待中国商务旅行团近十年的导游刘庆民认为,虽说多伦多华人旅行社不少,华裔导游也不少,但真正能应付得了中国游客的人不多。

刘庆民告诉记者,接待本地游客的本地游导游侧重于景点的历史、典故等,最起码的北美生活常识不用多说,但接待中国大陆游客的导游需要讲的细节太多了,从风俗人情到衣食住行的细节都要讲。比如说中国游客普遍存在的一些陋习:不守时、大声说话、随地吐痰、随处抽烟、不付小费等,随时会让导游处于尴尬境地。由于加拿大酒店浴室没有地漏,他甚至要叮嘱游客洗澡时把浴帘放在浴盆内。他还曾遇到一位厅级官员,坚持要求在酒店房间内抽烟,并自愿支付500加元现金放在屋内当做罚款。他觉得这完全是一种强烈自我意识所致,很多人丝毫不考虑当地环境和风俗。

此外在说话讲解的时候也要注意,中国人有强烈的民族自尊心,你如果说“我们加拿大,你们中国如何如何”,一定会被中国游客训斥“你是不是中国人”。中国游客对景点的历史往往不太感兴趣,他们最大的特点是“去过了”,至于那里有什麽倒不在意。中国游客感兴趣的是加拿大人的具体生活,比如喜欢问导游收入、住房情况、妻子儿女,甚至要求付钱到你家里吃饭等等,会让本地出生的导游大跌眼镜。

中国游客谈话时会经常问到本地的GDP,到了一个城市会问市长是什麽级别,相当于地级市还是县级市等问题,相信本地出生的或者香港背景的导游一定会傻眼。而像他这样熟悉加中文化,可以应付这种游客的全职导游不过15人左右。